正这时,杨玉搀扶着杨父杨母走了进来,看着弥留之际的大儿,杨母哆嗦着脚步,一边缓慢靠近,一边嘴里哭喊“儿啊!”
很快,站定在床前,对着杨义,颤抖着双手,抚上他那瘦骨嶙峋的脸颊,痛苦道“我可怜的儿啊,你别丢下我这个老婆子……”。
杨义转过空洞的眼神,瞧着自己白发苍苍的母亲,眼角滑着泪珠,任由杨母抚摸他的脸颊,嘴里费劲的呢喃“对不起……”。
听着他的道歉,杨母连连摇头,大哭道“我不要你对不起,我要你好起来,要你给我好起来,呜呜呜……”。
杨父站在一旁,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道“你快好起来,只要你好起来,我再也不和你闹了……”。
然而,他已经好不起来了!
看着为自己悲痛的父母,杨义心里又急又痛,他想要安抚他们,想要抱抱他们,想要说一些慰藉的话!
可他好像再没有一丝力气,手再抬不起,嘴也像黏住般,张不开也发不出声响,心跳似乎在慢慢消停,身体也在缓缓退落,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耳旁的哭声越来越远,他用力挣扎着双眼,想要保持清醒,想再看看自己的儿子,他轻轻把头偏向二毛和三毛的地方,眼神眷念的看着正哭的厉害的两个儿子,想再看看他们,再叫叫他们,努力的睁大着双眼,费劲的抬起双手,强行的张开嘴唇,然而,除了睁大了双眼,双手再没有抬起,嘴唇也再没有张开,就那样圆瞪着双眼,不甘的盯着两个儿子的方向,沉沉的咽了气……。
看着突然没了动静的大儿,杨母挂着泪珠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床上死不瞑目的儿子,然后颤抖着一只手,试探在他的鼻息下,当手指再感受不到一丝气息时,杨母眼里的泪珠像决堤的洪水,破框而出 ,紧接着,她凄厉的一声哭喊“儿啊……!”直震的屋檐摇晃。
听着杨母的凄厉叫声,几个孩子,连忙上前,扶在杨义身上,一边哭,一边不相信的拽着杨义哭喊“爸爸!你醒醒,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们,你醒醒……”。
田芸也从惊慌中回过神来,摇摇欲坠的凑上前来,看着丈夫毫无生机的躯体,不知是为他伤心,还是为自己今后的命运伤心,再忍不住的上前,抱着杨义的躯体,悲痛欲绝的哭叫着“死鬼,你就这样走了,你就不管不顾的走了,你怎么这么狠心,你个没良心的,呜呜呜……你给我起来,起来给我交代清楚……呜呜,老天爷,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杨父也在一旁不停抹泪哽咽!杨母伤心过度的靠在杨父身上,全身缓不过气,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
杨玉围在后面,遥望着大哥凄惨的样子,忍不住哭喊出来“大哥……,呜呜呜”。
杨素站在最后面,不知是被这样的氛围感染,还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大哥已经走了,竟破天荒的,第一次为他流了泪!
或许曾经是真的有过感情,或许曾经是真的被他庇佑,或许曾经真的兄妹互相爱惜,或许曾经真的是一家人!
为了曾经的感情,曾经的一道风雨与共,她的心到底是动容几分,触动了内心的柔软,控制不住的悲伤出来!
抹着眼角的泪,终究是感情淡了,再回不去,为了曾经的真挚,她遗憾又可惜的感叹,远远的眺望一眼自己的亲大哥,轻轻的呢喃一句“对不起,大哥……”。
对不起,我不能像曾经那样对你,对不起,我终究是辜负了你,可是,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为什么变了?又为什么变成这样?大家好像都在无形中渐行渐远!
可这就是人性吧,在时间的流逝中,曾经最亲近的人,终会越走越远!终会有人被辜负,终会有人留遗憾!然而,谁又能阻止?谁又能悬崖勒马?做不到,谁都做不到,只能任由情分越来越淡,距离越来越远,恨也罢,怨也罢,依然让自己的那颗心,越来越冰冷!
杨明听见杨母的那声凄厉的哭喊,深知大哥已逝,虽悲痛之极,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一边招呼妻子和长姐、小妹把嫂子和几个侄儿拉开,一边把杨父母扶在一旁坐下,然后独自上前,看着大哥死不瞑目的眼睛,狠心把手往他眼睛一扶,沉沉的让他闭了眼,然后嘴里念叨着“你安心走吧!剩下的事,我自会办好!”
其他人还在呜呜咽咽的哭着,只有杨明快速的恢复过来,安排着操办丧葬的事宜!
作为在场的唯一成年男人,他要肩负起自己的责任,首先要把大哥好好的安葬,再安抚年迈的父母和大哥的孤儿寡母!
来不及多做悲伤,他很快请来了左邻右舍,还有专门负责丧事流程的人,一时间,屋里围了好多人!
一些关系好的人,都到屋子劝慰一番,说一些节哀顺变的话!
听着他们的劝慰,田芸更是哭的不能自已,对着已冰冷的躯体,抱着不撒手,仿佛一撒手,自己就什么都没了!
外面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丧葬的流程很快操办起来,不一会,就有人来抬遗体入棺,任凭田芸怎么拖拽不放手,还是在他人一边劝慰一边拉拽下,被迫松开了手!
杨父母一边哭,一边不赞同儿媳道“死都死了,让他入棺为安吧!何苦死拽不放,让他死也不安宁,呜呜……”。
几个孩子也在旁附和道“妈,放手吧!让爸爸好走……”。
田芸不知是不甘心,还是不舍,哭肿着双眼,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足顿胸道“我不能让他走,他走了,我们怎么办?怎么办?呜呜呜……”。
杨争上前哽咽道“妈,已经这样了,你就放弃吧!让爸爸最后一程好走,以后,以后有我们,你放心,我已经长大了,我会替爸爸撑起这个家……”。
田芸看着已被放入棺材的杨义,心里再有不甘,也奈何不得,只得心如死灰般的接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