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身前的楼道越来越近,惊骇之余,却也有数不清的疑问令他放下对未知的恐惧。
“这是哪,谁是曾经的伙伴,又为何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他口中的怪谈又是指的什么……”
陈清嘀咕着,脸上的神色从紧张渐渐恢复:“没得选了啊……”
万般恐惧,此刻也唯有露出獠牙。
万般凶戾,此刻也不过是月下安宁。
他站在踏入楼梯的入口处,思绪万千。
他在以回忆的方式梳理着一切,那些藏在表象里的问题必须要被提出来。
“附近失踪了很多人……是因为我们的探险导致的吗?”陈清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回答道:“不。他有提到过,反而是因为多人的失踪案,才让我们探查起了都市传说。”
他低着头,脚步放慢了一点:“也就是说……我们进入这里是意外,但本身有着‘一探究竟’与‘成功’的想法,那便不可能什么都没准备。”
他停下了脚步,站立在楼梯的半途中:“那个所谓的小队……为什么只有他留有记忆。
换句话说,为什么只有我活着出来了,却失去了记忆。”
他皱着眉,声音有点颤抖:“如果他同样能满足这个条件呢?”
“如果‘活着离开,就会失去这部分相关的记忆’;那反推一回,就可以得到一个结论。
一个死者、或是未能离开这地方的人,就可以保留自己的记忆。”
他沉默着,指尖有些颤抖,他死了、亦或者是从未离开过。
这两则消息是如此的令人遍体生寒。
他一步步向下走,指尖在扶手上细细触摸。
“我来过这……”他低声说着,只是他此时已经忘光了。
“如果我来过这……如果我做好了准备来着。那我一定会在即将前往的地方留下标记。
这标记一定会在右手边,防止我回头时迷路。”
陈清摸索着,在扶手的末端摸到了一个用小刀雕刻的痕迹。
类似于三角形,却在边缘轻微延伸了一点。
“是的。是我会留下的痕迹。”他脸色变了些许,他真的来过,且失去了有关此处的记忆。
若是幸运,则自己的失忆是由其他原因引起的。若是不幸……恐怕是有人不想让自己离开了。
他一步步走下楼梯,黑暗中的过道显得异常恐怖。
太长了,正因为它望不到尽头。
“既然我来过,那我就会在走过以后留下足以回头辨路的印记。
理论上来说,哪怕我是按照顺序再走一遍就可以离开了。”
陈清有些窃喜,至少自己已经留下了一份足以通关的游戏攻略。
安下了心,陈清这才打探起了周围的样子。
这过道与宿舍楼相似,但不同之处显然更多。
左侧的墙面有用淡蓝色的墙漆做隔离,大约漆到了一米六的高度。
在漆面上,则是学生宿舍的窗口,那些窗口采用的是木框玻璃的结构,市面上已经相当少见了。
不但不耐用、且有着虫蛀霉菌等多种问题侵扰。
但这些……
陈清走进了看,可这些窗户上却是相当完好的,没有虫洞与发霉的迹象。
再是每隔十米左右的宿舍门,宿舍门上装着的门锁是用插销与铁锁满足的,这虽然落后,但好歹也不算什么很罕见的装修。
在右侧,本应能看到教学楼的半开放阳台此刻被装上了铁栅栏,整体完成了封闭,可这里只是二楼,这样的设计除了浪费以外似乎没有别的可能了。
陈清皱着眉,目光越过了铁栅栏后落在了窗外的世界。
他走到近前,伸手伸过了铁栅栏向外面探,可他手还没伸多远,一股庞大的斥力便将他推回到栅栏前面。
果不其然,窗外的世界同样有阻力存在。
“那这些铁栅栏是本来就有的吗?”
陈清皱着眉,在毫无所得以后,无奈地将目光投向了身侧的学生宿舍。
他走到门前,渗出了些许汗滴的手心握紧把手,他倾斜着身子,将身体贴在门上往内窥探,在确认了安全以后,才轻轻地向着左右两边都扭动了一圈,推开宿舍门。
随着门扉的打开,荷页上发出的吱呀哀鸣震耳欲聋,他向屋内看,也不知怎地,屋内的景象在黑暗里却不知为何能够看见。
“如果我来过这里……”他沉默了一下,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不……我不应该去猜我做过什么。我应该按照我现在的想法去做决定。
本质上来说……我现在就是在对着过程略的答案解题嘛。”
他笑了笑,缓步走入其中,门内是一间极其简单的女生宿舍,四张床、四张座椅对着放。
他走到床边,床上有被翻过的迹象:“东西都被拿走了吗?”
他顺着那些痕迹再度打开,却见到一张纸条压在了床上。
在纸上,如此写着:“这里的一切都会保持上一次的模样……这很合理。
但拿走的东西似乎都会刷新。”
他看着纸条上陌生的笔迹,心里有些好奇落款之人是谁,这篇内容的口吻与措辞和自己实在相似。
而持笔之人只是在替自己记下内容。
“别人帮我记的……”
他皱着眉,这地方是后来发生了什么?若是自己能够逃出,为什么其他人会死在此地。
他再看向房间里的桌椅,看向了房间内那些的抽屉,他拉开座椅,推开了挡在桌子前面的衣物,看向了即使是在黑暗中,亦能见到些许黑色的抽屉上。
那些桌子上嵌着金属把手,把手很久,摸起来有着奇怪的铁屑,他迟疑了一会,将指尖放到了鼻子面前轻轻嗅探。
在他鼻尖,有一股极其浓郁且超过了生铁的铁锈味蔓延开来。
那股铁腥味极其浓郁、也能闻出几分新鲜。他白了脸,嘴中呢喃:“是……血?”
“我留下了什么。我还能留下什么。”
他目光在四周不断寻找,如果这里发生了什么,他一定会留下痕迹的。
“如果是我在桌子正前方……不知是否危险的情况下会用左手去探索。失去左手……影响程度最轻。”
他低下头,在桌子下方的位置寻找。
“没有?”
陈清疑惑地摸向了边上的铁杆,这不合理。
“如果是我的话……”
他退后了两步,从身旁的床上扯来了一条毛巾,绑住了拉手,在黑暗中拉动的抽屉。
随着嘎啦一声,木质摩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便只剩下了安静。
他缓步上前,预想之中的一切事件却没有发生。
而在桌子内,他找到了一把手电筒。
“不对……这绝对不对……”
他轻声嘀咕着,按亮了手电。
在这一个瞬间,就在手电散发出光亮的那一个瞬间。
那张人脸,亦或者不能被称之为人脸。
那一张扭曲的蛋白质聚合体出现在了陈清面前。
它贴着陈清面前的床铺,用架子将四周撑开了,平摊开夹在衣架上。
这绝对是住校的学生最喜欢的晾晒方式。
陈清心里一惊,那张脸上的睫毛仍然在不停颤抖。
他的手也是。
他咬着牙关,生理带来的恐惧伴随着血腥味达到了巅峰。
原来那并不是桌子的气味。
那道不断晃动的光线顺着人脸往下走,滴落的鲜血滴在了桌子上,点点鲜血汇成河,流到了房间的地面上,途中经过桌子把手。
而就在刚才,他的脸与这块蛋白质仅仅距离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
“卧槽,卧槽!”
他控制着自己牙齿打颤的速度,心中的理智在疯狂压制着恐惧所生成的呼喊冲动。
“为什么……”他捏着手中的电筒,指尖已经发白了。
他本想问为什么有人死在了这,有人被剥下了脸皮。可想了想,这疑问似乎并没有人能替自己解答。
他一点点向桌子走去,又慢慢地回到了先前所站立的地方。
在那里,一定有人留下什么。
他摸了摸手电筒,上面有磕碰的痕迹,可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如果一群人受到惊吓……
他目光转向身后,应该有人会往后跌坐,也许会有人发出惊呼……
一群人,制造的动静绝对不会小。
他挪动着僵了的腿,目光停在了先前站立的床前。
在他面前,扶手有些弧度,虽然不知道是原本就这样,还是小队造成的。
“扶手……有些弯了。”
陈清很果断地认为,这是他们撞到的痕迹。
他走近再一看,床上的扶手旁边赫然夹着一张纸条:“它们来了,足够的音量可以将其驱散。”
“它们……它们是谁……”
陈清皱着眉头,却总感觉纸条里留下的信息有几分不对。
那口吻并不像自己的。
他再看着面前仅离数尺的人皮,陈清的牙关咬紧了,心中做出一个决定。
他克制着心中的厌恶,一步步走到人脸面前,伸手捏开了固定着人皮的架子。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垂落的人皮轻轻摇摆,留下了凹痕的脸皮在片刻间恢复了圆润与光泽。
陈清心里漏跳一拍,也在此刻将夹子夹到了自己手上。
指尖很疼,力道很大,一个死去超过三小时的人类皮肤……不应该能回弹的。
也是在这一刻,他看着面前不断摇晃的人脸,总觉得对方的睫毛下有什么在转动。
可它明明已经没有眼珠子了。
他心里犯怵,将这张人皮放在了手中。
他心里厌恶,可不知名的情绪却死活不让他抛下手中的皮肤。
陈清咬着牙,克制着心中的万般情绪将它收纳了起来。
他转过身、看向了位于自己身后的课桌。
课桌以数个并排排列,又有数个课桌被锁了起来,那些锁头都锈透了,上面布满了鲜红色的锈迹。而在第一个课桌那,是唯一一个没有被锁头锁上的课桌。
他走上前去,伸手摇晃了一下桌上的锁头,虽然锁头锈透了,但仍然足够坚固。
见无法打开这些桌膛,陈清便将目光放到了没有上锁的那个抽屉上。
他轻轻拉动,一直发黄的照片正躺在其中。
那种照片……
他心里犯怵。这分明有着六七十年的历史与感觉。
“这照片……”他轻轻抚摸着。
指尖洁净、无灰尘。
“这照片上的人。”
他咬着牙,白了脸。
那照片上印着的,分明就是自己这张面容。
他正笑着,用手亲切地揽着身边的人。
可他不记得了,那衣物、那场景,以及这张照片拍摄的年代……
陈清白着脸,看向照片上的另外几人。
除去自己,有三个人的脸被烟头或是什么的烧掉了,空着一个洞。
有两个人的面容被黑笔涂抹。
“我到底是谁……”他咬着牙,一股更大的恐惧在心里蔓延。
“我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陈清看着手中的照片,只觉得世界变得异常荒谬。
“到底是谁……改变了我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