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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宗渊大多数时候态度不明确,但解雨辰认为他至少对东瀛人没多少好感,替他们办事,似乎也有他的深意。

那么,水蝗同东瀛人产生冲突,两败俱伤不是更好吗?

为何,齐宗渊会以有些感慨的口吻,来说会有“惨重代价”?

解雨辰想了想,脑海闪过他之前说的话,捕捉到一个没听过的词,问道。

“什么叫‘击鼓传花’?”

“‘击鼓传花’,这是水蝗派系的一种传统,鼓声起,所有水蝗涌进水中寻找猎物,鼓声停下后,以船户的人头为计数,最多者,将担任当年派中炮头,炮头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竞争很激烈。”

“这片区域封锁了……你的意思是,到时候,水蝗除了与裘德考的人起冲突,还要屠猎周边村户?”

解雨辰有些吃惊,但也明白混乱时局当中,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团结一心,一致对外。

其中会有很多人,将尖刀对准自己的同胞,做着跟侵略者一样的行为。

解雨辰想起了康家村,那位小姑娘翠翠和她的家人,正思考要不要将这个信息传递出去。

齐宗渊摇了摇头,他早就习惯了要得到什么就要失去其他什么的道理。

水蝗与东瀛人尖锐的冲突,能够大幅度削减彼此的势力,即使,这过程中周遭村户也会被牵连。

“没用,这一区域大大小小的村落太多,始终有人要成为牺牲品。”

“至少,让小姑娘避一避。”

解雨辰垂眸,看到这个无所不知、无所畏惧的齐宗渊,垂下的手指在微微发抖,无论多少次,他依旧无法对生死做到完全的漠视。

其实就算裘德考与水蝗达成表面一致,但双方都是贪得无厌的人,结果也不一定如意。

解雨辰明白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况且他的善良并不廉价,只会给自己最交心那几人。

否则,在解家的日子,早就被魑魅魍魉啃得连骨头渣滓都不剩。

他和齐宗渊在沉默中,达成很残忍的共识,都不再继续探讨这件事。

-

裘德考没有采取齐宗渊的意见,自己组织了几组人,一组四个,每次从不同方向下水,连轴转。

但是水下不仅黑,气温也低,下去后往往坚持不了几分钟。

在短短的时间里,水下盲探,基本毫无作用。

连续好几天,才稍微摸到点门路,他们在靠近水下峡谷的位置,找到了些长满青苔的石刻。

这算是质的突破。

当晚,裘德考允许大家放松一下。

队伍里,有个白皮男人从村里找到一种只有两指粗的小锡瓶,上头用泥巴封了口。

他将泥巴剥开,倒进烧开的水中,瞬间浓烈酒香将整个马头滩笼罩。

“科林,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酒糟,裘老板,水里太冷了,给兄弟几个驱驱寒气。”

白皮男人呵呵笑道,有些轻微口音,但其他人都没发觉。

“况且,这种称不上酒,但味道很香,喝一些,基本上不碍事。”

黑瞎子饶有兴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白皮男人掏出几只小碗,从锅里捞了酒糟的烫水吹了吹就喝,心满意足地发出喟叹之声。

众人看到他的表情,纷纷意动,看到裘德考也没有义正言辞拒绝,慢慢就有人靠了上去,捡起小碗也捞着喝。

有人来到黑瞎子身边,也搁了碗,但他看都没看一眼,将潜水镜从面上摘了,换上自己的眼镜,这与面部严密贴合的眼镜给了他少许灵感。

或许他可以将自己的眼镜进行改造,避免再次遇到之前在绞刑架拳场的那种情况,但这玩意儿戴在脸上太勒,属实不太舒服。

黑瞎子正在思考如何改进的时候,听到一阵连绵不断的鼓声。

所有人都被吸引,站起来寻找那阵贴着湖面而来的鼓声。

但是云梦大湖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瞎子,把你的枪带好,跟我来。]

解雨辰走到黑瞎子身边,在他手上敲着指令。

黑瞎子不动声色收拾好东西,跟着解雨辰往旁边走去。

在那里齐宗渊罕见地脱了他的白色绘松棉麻长袍,穿着一身干练下水衣服。

身材也不干瘪,有层匀称的肌肉,不像个算命先生,黑瞎子看到他还在腰间别了两把开槽刺刀。

“怎么招?这是准备弃暗投明呢?”

黑瞎子一直没摸明白齐宗渊,先前他兢兢业业为裘德考干活,但现在这副模样,似乎又有别的想法。

“眼瞎心盲的家伙,这就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先下去墓里避避,那些水蝗马上就要来了。”

“水蝗是什么东西?”

黑瞎子能感觉出那个白皮男人被掉了包,脸上似乎戴了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现在又出现奇怪的鼓声。

今夜注定不会太平静,但水下晦暗不明,他们并不能常待。

“我知道船葬入口,别废话。”

解雨辰也冲黑瞎子点了点头,后者才嘁了声,重新戴上潜水镜。

“另外,你去瞎子的身份识别牌上待着。”

这下换解雨辰不情愿了,自从回国后,他几乎没有附身在那块薄薄的金属片上。

他在那方身份识别牌上其实没有特别的不适感,只不过自己无法动弹,而且视野有点变化。

所以,大多时候,解雨辰是不乐意处于这种状态。

但齐宗渊的态度不容拒绝,小花只能认栽。

齐宗渊同黑瞎子规定了一些在水下交流的手语后,然后打头阵钻进水里。

黑瞎子歪了下头,食指挑起项链将身份识别牌搁在眼前,几乎与之平视,意味不明的笑着。

解雨辰觉得自己好像矮了很多,这滋味很不舒坦,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人这样脆弱地抓在手中。

小花正不知道黑爷想要干什么的时候——

他!

竟然用舌尖勾着链条一直滑到身份识别牌,在那朵花上再次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