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从山坳里漫上来时,整座山林都成了浸在松烟墨里的生宣。夕阳卡在西边两座驼峰似的山脊中间,将坠未坠的霞光给云絮镶上熔化的金边,惊起归巢的倦鸟掠过林梢,翅尖抖落的碎金便坠进蜿蜒的溪水里。
溪畔老枫最懂借势,探出虬曲的枝干去接斜照,半青半黄的叶子便成了半透明的琉璃片。山风过处,满树琉璃叮当作响,惊醒了蜷在树根处的白雾。那雾气顺着苔痕斑驳的岩石往上爬,行至半山腰忽又散作纱绦,缠住采药人遗落的竹篓。
溪水驮着粼粼的霞光往深谷里淌,卵石缝隙间不时冒出珍珠似的水泡。几粒萤火虫错把水光认作星子,俯冲时却被突然跃起的银鱼搅碎了倒影。对岸的野山樱在暮色里燃尽最后几瓣残红,落花乘着盘旋的气流,轻轻落在下游浣纱女未收的竹匾上。
潮湿的腐殖土气息混着崖柏幽香漫过山径时,最先亮起来的是石缝里的夜来香。薄紫色花瓣在渐浓的晦暗中颤抖,抖出丝丝缕缕的甜腥,引得成群的黑脉蛱蝶误以为暮色是另一朵更大的花。它们追逐着光线消失的方向飞舞,鳞翅上蓝紫的荧光忽明忽暗,像群星坠落前最后的喘息。
深谷里传来樵夫劈开最后一段木柴的脆响,震得某片将落未落的槲树叶终于松开了指尖。那叶片打着旋儿跌进渐浓的夜色,却在下坠途中被突然升起的月亮接住——原来东边山巅早已备好半幅鲛绡似的青灰色天幕,只等西天那团烧残的胭脂红彻底冷透,便要铺开银河淬火的剑光。
小慧道:“今日就练到这里吧,明天再教你几招。”
申景华收了灵剑,正要朝山洞里走,小慧忽然一把将他拉到大树后面藏了起来,过不多时,空中飞来一老七小八个人。
“师父,那丹神刘洪志的修为高吗?”
“他既然是丹神,丹药肯定有吧,有丹药……谁在树后面躲着?快给我出来,否则休怪老夫不客气。”
小慧刚要出去,申景华一把拉住了她。
“嘁嘁嘁嘁”,老人怪笑着伸手朝前面一推,申景华两人藏身的大树凭空消失了,申景华两人一脸呆滞地望着,空中徐徐落下的老人,瞎了一只眼,少了一只耳朵,左手的食指也不见了。
“魔族人?今日老夫心情不好,遇到我算你倒霉。洪涛,去,将他的眼睛,耳朵,手指都取下来一个。”
一个身材精壮的年轻人,灵剑一晃,刺向了申茂清。
吕洪涛的剑尖先挑碎山崖边十七朵野山茶。他腕底抖开的七星截斗剑寒如秋水,剑脊映着西天血霞竟透出星斗排列的微光,正是地缺亲传的「天璇倒挂」起手式。
申景华后颈汗毛骤然竖起。他分明看见七点银芒从对方剑锋溢出,霎时封住自己周身大穴的方位。天魔圣功在经脉里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鸣,灵剑一摆,七道黑雾迎向那七点银芒
";雕虫小技。";吕洪涛冷笑声未散,北斗剑势陡然化作「摇光破军」。七道剑气竟在半空织成银色光网,黑雾撞上剑网的瞬间凝成冰晶,簌簌跌落在两人之间的石板上刻出北斗图形。他靴底碾碎冰晶踏步前冲,剑招突变「玉衡锁龙」,剑光如流星坠地直取申景华咽喉。
金石相撞的刹那,申景华剑鞘轰然炸裂。天魔圣功催动的黑气顺着剑刃攀援而上,灵剑竟发出活物般的颤鸣。他瞳孔泛起血色,剑走偏锋使出「冥河摆渡」,剑锋擦着北斗剑阵最暗弱的辅星位切入,黑气霎时腐蚀了银芒构筑的星图。
吕洪涛闷哼暴退三步,左袖已被剑气绞成飞絮。北斗剑术讲究以静制动,此刻却被对方以魔功催出七倍速的「无常索命」连环十三刺逼得转攻为守。他忽然咬破舌尖,七星剑式在鲜血激发下化作「贪狼吞日」,剑光暴涨如银河倒泻。
申景华嘴角溢出血线。天魔剑气化作九条黑龙缠住银河,却在北斗杀阵中接连崩碎。生死关头,他忽然想起小慧点拨的「截天三寸」心法,乌木剑尖竟在漫天银芒里寻到气机转换的裂隙——那是吕洪涛因袖口破碎导致的半寸重心偏移。
黑炎顺着剑尖那粒微尘大小的破绽突入星阵。
当啷!
半截银剑插进崖边古松时,申景华的灵剑尖正抵在吕洪涛喉结。两人足下青石板呈蛛网状龟裂,申景华束发麻绳突然崩断,黑发间竟有缕缕白丝随山风飘落——天魔圣功的反噬已悄然爬上鬓角。
吕洪涛盯着松树上震颤的断剑,忽然发现北斗第七星的投影正落在申景华渗血的耳垂。原来这场死斗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夜幕已吞没最后一缕暮光。
老人身后的六名弟子惊诧地望着申景华,大师兄败了!?
六人身子一晃,鬼魅般和吕洪涛站成七星形状。
景色秀美的山林,死寂沉沉,唯有狂风呼啸,似鬼哭狼嚎。地缺的七名弟子呈北斗七星之势散开,脚下步伐诡异,周身灵力汹涌澎湃,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正是那威力绝伦的北星截斗阵法。
七人手中长剑寒光闪烁,剑刃上符文流转,与漫天星辰遥相呼应,引得星力如洪流般汇聚。他们目光冷峻,紧盯阵中那道狂傲的身影——申景华。
申景华一袭黑袍猎猎作响,周身魔气纵横,犹如地狱爬出的魔神。他手中魔剑散发着幽邃的黑芒,剑身之上刻满了诡异的纹路,似是无数冤魂在挣扎咆哮。“就凭你们,也想阻拦我?”申景华怒喝,声如雷霆,滚滚魔气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肆虐。
随着一声令下,七名弟子同时挥剑,七道剑气如蛟龙出海,裹挟着磅礴的星力,向着申景华汹涌扑去。剑气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所过之处,空间竟泛起层层涟漪。申景华却不慌不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灵剑舞动,施展出天魔圣功剑法。刹那间,魔影重重,无数黑色剑气纵横交错,如黑色的闪电般迎向那七道星力剑气。
双方剑气激烈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火花四溅,强光闪烁。一道道气浪席卷开来,飞沙走石,周围的地面被犁出一道道深沟。申景华的魔气虽强,却在北星截斗阵法的星力压制下,渐渐落了下风。
七名弟子配合愈发默契,阵法威力不断攀升。他们的身影在阵中穿梭自如,剑招连绵不绝,星力剑气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申景华左支右绌,身上的黑袍已被剑气划破数道口子,鲜血渗出。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不可能!我怎会败在你们手中!”申景华疯狂咆哮,拼尽全力施展出天魔圣功剑法的最强杀招。魔剑高举,魔气汇聚成一道巨大的黑色剑影,向着七名弟子斩去。这道剑影蕴含着毁灭的气息,所过之处,空间寸寸破碎。
然而,七名弟子毫不畏惧,七剑合一,一道璀璨的星力光柱冲天而起,迎向那黑色剑影。“轰!”一声巨响,仿佛天崩地裂,黑色剑影瞬间被星力光柱轰碎。强大的冲击力将申景华震飞出去,他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申景华挣扎着起身,嘴角溢血,眼神中满是不甘。他的灵剑已断成两截,掉落在一旁。“这……这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地缺的七名弟子缓缓收起长剑,目光冷漠地看着申景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