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破碎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宁姣觉得自己好像是从炎热泥浆里爬出来似的,浑身焦痛,胸前被刀子捅的地方被血染红了。
内息紊乱,一个没忍住吐了口血。
面前的老藤妖现了原形,挥舞的藤条布满了黑刺,妖异的绿光席卷着整片天空,大有将他们这些人一网打尽的气势。
再观那镜潭水妖,以水化形悬于半空中站在老藤妖身后,一双眼睛空洞无神,竟是打着漩涡的两个黑洞,四肢皆是无具体形态与下面的潭水循环交替的流动。
最让宁姣无以言说的是,这水妖无一具体的人的特征,倒是腹下三寸之地颇为可观。
果然是一对不正经的妖精。
扫过周围的弟子,皆是满身的血痕狼狈,握紧手中的法器,就等一声令下群起攻之。
宁姣捂着胸口,看着那三个盘腿调息的男人,都是一脸苍白。
所幸没有大碍,不像她连最简单的调息都做不到,丹田一震,又没忍住吐了一口血。妖法激荡四周的罡风吹起她两鬓的发丝和染血的裙衫,荧荧绿光更是将她的小脸衬得愈发苍白无色。
“真是不识好歹的一群修士,我们好心为你们编织无上美妙之境,竟然如此不领情将其毁坏?!”
阮桑恬不知道幻境中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两位师兄和普华尊者这般调息的状态,以及... ...宁姣伤成那样,就知道这两个妖精定是没有干什么好事情。
“冠冕堂皇!若真是无上之境,他们又为何伤的这般重?你们这妖精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分明是想吸取我们的修为为自己所用,还非要冠以助人之言!你们不仅拦我等去路,还恶意加以伤害,今日定不饶你们!”
宁姣明白,阮桑恬是在拖延时间。不然,早就拎着她那钟灵剑上去砍那妖精了。
看他们这副样子应该早就困战了多时,只怕没有多少精力去和这两个老妖精正面硬刚。宁姣看向奚不遗,虽也是满身狼藉,若是他肯帮一帮也是还有一击之力,就是... ...这人铁定是靠不住的。
估计他也只会救一个阮桑恬。
宁姣看着愈发不耐烦的两个老妖精,还有那边三个还在调息的废物。需要这么多时间来调息吗,伤的是她不是他们,她都能睁着眼看一会,他们怎么齐整整的都闭上了眼睛。
宁姣试着运转了几回修为,就失败地吐了几口血。
【宿主,您还是别费力气了,你帮不上忙的,别给自己吐没了。】
宁姣听着这话,蹙眉眨了眨眼睛,【... ...我听着,这话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1008意识到自己竟然在阴阳它的宿主,电路微微短了一下,【...我还不是关心您,操心那么多干什么,这段剧情本来就跟您没关系。考验女主智慧能力的时候到了!】
【宿主,您... ...还是安心晕... ...】
呃... ...这边物理切断一下谈话,因为老妖精们发飙了,一根粗长的藤条朝宁姣面门上袭来。宁姣只得迅速地躲开,在地上滚了两圈。
给她疼的啊。
【你也看到了,我要是晕了,说定就被鞭尸了!】
... ...望着忙着躲闪宿主地1008,也适时的闭上了嘴。其实更多的是想笑,它从来没有见过宿主如此狼狈的样子。
真是倒了大霉,若是可以她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这老妖精分明就是在戏弄她!
“沉溺其中有什么不好,你喜欢的男人都会摆到你的石榴裙下。何苦动刀子,捅了奴家一·刀不够,还往自己身子上捅,何苦来哉!”
天杀的,这妖精还趁着这档口来迷惑她。
“只要你愿意,我还可以还你一个更加美妙的梦境。你——愿意吗?”
阮桑恬对付一个水妖就已经够呛的,修为稍高地庄玉生和弟子们根本不是这藤妖的对手。其中还有些弟子神情恍惚如同行尸走肉般,怕是已经被这妖精被迷惑了。
宁姣脑中涌现出言令法随的咒语,艳粉色的术法淡淡地萦绕在周身,抬起头颅漆黑的眼眸映照着那双萤绿的妖眼,红唇微动,“你这妖孽,给我闭嘴。”
老藤妖见状嘲弄地大笑起来,娇俏的声调混合着嘈杂破碎的罡风显得异常妖异。
可当余音传至消弭,藤妖的笑声竟然蓦地戛然而止了。不仅如此,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肉眼可见的慌张暴怒。
“不许动!”
宁姣的脑子像是打了结,脑海中完整的术语不能完全复述出来,其实她是有心无力。她现在无法动用修为,没有精力去运用更为精妙的法则,只能用着这种言简意赅的表达方式说出来。
虽是有用,但还是大打折扣了。
而且这是她第一次尝试这种等级的法则,她现在身体如同灌了铅一般又重又疼,强制使用对她的身体伤害很大。
可没法子,谁让她这么善良,不忍看他们一个个如此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消失呢。
【其实,可以... ...不这么为难自己。】
【... ...滚。】
老藤妖满眼的不可置信,这么个小女娃怎么会这种古老的施术?除去惊讶之外,它是真的有些慌张了。它亲眼看着少女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步步地向它走来,一步一言。
虽是杯水车薪,但是它已经被牵制了。
阮桑恬已经完全风中凌乱了,因为... ...她也说不了话了。
她看着一往无前,每一步走的都极为艰难的宁姣,那句“师姐”是怎么也喊不出来。
宁姣看向阮桑恬,“别... ...分神... ...”
看到阮桑恬那个含泪的眼神,宁姣不停地在脑海里回味,嘿嘿,这次,可真的让她装到了。
其实她并没有坚持多久,可能是因为实在疼的难熬,走的艰难,一步吐口血,落在湿润的绿地上好像盛开的一朵朵鲜红的曼陀罗。
晕倒前,她看到三个不同颜色的术法势如破竹地朝老藤妖攻袭去,与此同时藤妖的一根藤蔓也刺入了她单薄的身体里。
... ...这次可真的是装了把大的... ...我靠,下次绝对不会了。
老藤妖和镜潭水妖虽然是千年大妖,但是根本不是普华这种尊者的对手,何况又加上穆风和成渊。虽说他们实力现在不如全盛的时候,两个妖精也吸收了不少他们的修为,但是三个人一起,他们这对妖精夫妇,也只能沦为被撕碎的份儿了。
事实上,还真的被撕碎了。
除了两颗妖丹什么也没留下。
阮桑恬在宁姣晕倒的那一刻就可以说话了,正震惊于师兄们和普华尊者的... ...心狠手辣,就看到晕倒的宁姣竟无一人去接,但是... ...三人都用修为把她托了起来。
不是... ...宁姣这是烫手吗?
当然,还是她跑过去扶住了宁姣。接过手她才看到宁姣伤的有多重,身上的衣衫都被血浸染了,她的手上也被染红了。伤得最重的是左胸和腹中,一处刀伤一处是那藤妖的藤曼捅的,还在流着血。
“二师兄,我的止血丹用完了,快来给师姐服用几颗,师姐还在流血!”
成渊脚步有些踌躇,但这才仔细地看了桑桑怀里的人,心里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尴尬还是心疼,一团团地晕在胸口,“她怎么像死了一样?”
呃... ...?
阮桑恬:“二师兄,你说什么呢?丹药!”
她心里也是有些烦闷,方才看着宁姣混身浴血对抗藤妖,其实也是把他们挡在身后的。如今伤成了这样... ...他们怎么一个个把宁姣当成可远观不可近身的。
望着宁姣紧闭的双眼,素来平坦的眉间痛苦的蹙着,“方才,我给师尊传了信。”
“师兄们,也不要怪我,方才情况紧急。我只能把师尊留给我的信号追踪器放出去了... ...”
... ...
因为伤的太重,宁姣被谢梵之带走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你是说那三个见到我受那么严重的伤,都没一个抱我的?】
【是的,还是女主人美心善... ...]
【没有一个关心我的?】
【是的,女主给你喂了止血的丹药... ...】
【他们三个脑子长得挺避嫌啊!!!】
1008:【... ...能,别打断我说话吗?】
宁姣:【信不信我换了你。】
1008秒怂,【我错了。】
【他们真的太过分了,就是不看在师兄妹的份上,怎么说宿主和他们也算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啊,怎么能见伤不抱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宁姣指着1008,【小8,你学坏了。】
呃... ...它早就坏了,从它看到那偏离到九天宇宙的剧情完成度,它也体会到了宿主那不管生物死活的疯感。
宁姣看着流光溢彩的鲛纱帐子,眼眸倒映着桌子上堆砌的珍珠假山,【那谢梵之抱我了没有?】
【... ...没有。而且,我看他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他... ...一直看着你,说不上是温柔还是冷漠。总觉得再看一具尸体。】
穆风成渊普华那三个,她倒是没那么担心他们对她无情。不过是刚刚从那糜烂的梦境里脱身,难以适应现实里的既定身份罢了。现在他们分离千里,说不定还在想着她念着她,心中一刻不停地后悔,为什么没有心疼地抱抱她呢。
1008发现了,宿主最大的品质不是遇到困难勇往直前,而且时刻都不忘自恋。
虽然,情绪峰值的变化表示他们三个心绪紊乱,但是也不代表是在想她。
【别自... ...思考了,谢梵之来了!】
【哎!“思考”这两个字用的好,小8你真的进步了啊!】
宁姣不用去仔细观察这海底龙宫殿宇,就光看这间卧房就知道这东海龙宫真的是珍宝不计其数,之前坑成渊的还算是保守了。这以后,她可就不愁坑他还心疼他了。
“醒了?”
宁姣正端详着眼前的琉璃明珠盏,被谢梵之打断了思路,有些迷茫地抬起了头,“师尊?”
1008:不是,你在装什么?
宁姣像个迷路的小绵羊,望见了熟悉的家人似的,上去就抱住了谢梵之的腰,“师尊,是你吗?”
1008:原来是这样。
宁姣闻着谢梵之身上幽幽的冷香,心里觉得也很安宁。胸前那团怨气软绵绵的,根本没了平时乌黑煞神的模样。
原身最喜欢的还是谢梵之啊。
巧了,她也挺喜欢的。
谢梵之微蹙眉宇,淡淡道:“成何体统,放开。”
“不要,师尊姣儿好疼,姣儿还没有好透呢。”
“师尊,姣儿好想你,离了师尊他们不把我当回事,我伤的这么重,连一颗止血丹都吃不上。他们都欺负我~”
“幸好您来了,不然你今日见到的可就是姣儿的尸体了。”
1008:呵呵。
谁知,谢梵之虽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但是却也没有因为她撒娇而心软,径直问了一句让她深感超纲的问题。
谢梵之:“为师为你疗伤,却发现你的元阴不在了,这是为何?”
宁姣愣住了,她早就忘了这茬了。
谢梵之就那么水灵灵地问了出来,就跟吃饭喝水那么简单。她要是害羞踌躇,那可就对不起这多年身经百战的锻炼了。
“什么?!师尊你不要吓我,我的元阴?我的元阴怎么会不在了呢,我真的没有同男子双修过,也没有做过什么让宗门丢脸的事,也断然不会做下此事!”
宁姣开始装无辜无知,怎么显得有破碎干怎么哭,她竟然在谢梵之那张泰山崩不改其色的脸上察觉到一丝僵硬和尴尬。
“... ...姣儿真的不知道,我只记得那日在大师兄怀里醒来,我们都慌了神,师兄说他并未丢失元阳。那我... ...难道是大师兄骗我?”
“可... ...大师兄怎么会骗我呢?”
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