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风自认为没有修炼到师尊那个境界,发生了这样的事还能坦然自持,幸运的是都没有酿成大祸,不然他这无情道可要修不下去了。
穆风还是冷不丁地想起宁姣那日身上的狼狈,实在不敢相信那是他...干的,看着宁姣一脸的风轻云淡似乎比师尊都要洒脱,他这个做大师兄倒是拘泥了。
“大师兄这是什么神情?宁姣自小就是师兄养大的,说句大胆的,我全身上下你哪里没看过。我们是兄妹更是亲人,师兄这般自责倒倒是显得没那么亲近了。”
“大师兄舍得和宁姣生疏这兄妹之情吗?”
“更遑论,我们修的乃是太上忘情无情道,将来我们师兄妹几个是要一起踏上荡清世间妖魔,匡扶正道,甚至于飞升大道。大师兄何必执拗于此呢?”
这番话说的情理皆在,倒是引来了几人的侧目。
少女眼神黑亮清明,身躯纤瘦却不失力量,一番话说的焕发着勃勃生机,“从前沉默,是因为万事皆有师尊和师兄,经此一遭宁姣感悟良多,你们不会觉得... ...我话多吧?”
穆风颇受鼓舞,笑起来散去了许多郁气愈发温润如玉模样俊逸,“当然不会,我从前还担心你张此以往会影响心性,这般看来是师兄多虑了。”
哼,你没多虑,你亲手养大的小姑娘确实会长歪,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至于成渊,他听着宁姣说的话虽有惊讶,但他是一个字也不信的,就看一开始在涟漪殿的那股疯癫的劲儿,以及方才什么“颠倒众生的仙女”...他是绝对不相信宁姣能说出这么正常的话。
看成渊那波澜不惊的面色,宁姣翻了个白眼,终究是没有能唬住这个腹黑龙。
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宁姣瞟了瞟阮桑恬他们带来这个宁若蝶,她知道原本他们带她来是要谢梵之作主把她的长老之位“让”给宁若蝶。
但是秃驴的事打了个插,宁姣没问阮桑恬也没提,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吹了。
穆风那开始看着她一脸为难的样子,看来是已经站队了,可见这个穆风也是靠不住的,即便他对她心怀愧疚对她有说不完的亏欠甚至昨日还承诺替她讨回道理,天亮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站在阮桑恬的那边。
那她也就不客气了,用完再抛弃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喽?
想到这宁姣笑得更加开心了,美人如玉,美人如霞,一笑百媚生颠倒众生。
待到他们拜别谢梵之的时候,宁姣单独被他留下了。
不一会儿,偌大的玉情殿只剩他们这对师徒隔阶相望,殿内白玉般的莹光照在两人身上,一时间竟然有些寂静。
宁姣眼珠骨碌碌地转,好像是盘算什么的小狐狸。
这副样子被谢梵之不动声色地收进眼底,他从前没有仔细看过这个徒弟,现在他发现他实在是不算了解她的,性格修为天赋... ...静谧了半天谢梵之丢出了一句:“流水无痕。”
...?
宁姣愣了愣,试问道:“师尊这是考校徒儿?”
谢梵之端的是一言不发,蕴着雪气的眼眸看着你,脸上仿佛写着“多问无益,我也懒得回答你。”
宁姣明白了,直接扬声道:“师尊可否给徒儿一把趁手的剑?”
这回谢梵之倒是动了,宁姣心中窃喜湮魔仙尊出手的肯定是宝剑,没想到一把木剑就这么水灵灵地横在了她面前的半空中。
谢梵之看懂了她的心思,淡淡开口:“练剑不在于剑,而在于心。”
心?
宁姣怔愣了一瞬就握住了剑柄,试着挥了两下,就按着脑海中“流水无痕”的剑势比划了起来。
施展此剑招时讲究的是剑招连绵不绝,如同娟娟细水般细密无孔不入,剑意深沉悠远,仿佛能滴水石穿,剑气看起来温柔但可穿甲透心万物可攻。
“流水无痕”其实是清玄宗入门招式,一共有十七式,熟练者十有八九无甚称奇,可是练出其意的没有。主要是无人在意这样基础的剑术还能舞出什么花样呢,其实这套剑术是谢梵之亲自创写的。
是其冲入出窍境界一时有感,写下的剑谱,本意资源共享,可没想到几千年来竟然无一人精专。
就连他自己也是习惯使然,用这套剑术试一下小辈的深浅。
宁姣... ...也无甚特别,故此,当他看到宁姣将这套流水无痕练的颇有人剑合一的神韵之时,素来波澜不惊的心海竟然掀起了浪涛。
那当然了,她特地把这些剑术以屏幕播放的形式展现在自己眼前的,她也是偶然发现这套剑术竟然是谢梵之写的,而且还有他亲自练剑的珍贵影像。
那时候的他比之现在更为冷冽,更多的是天才少年之气。
关键是,原身这个小哑巴早就将这套剑术练的炉火纯青了,可惜她悟性有限修为上的短板让她无法展现出这套剑术最精妙和惊艳的一面。
这回,也算圆她的一个梦了。
瞧见了吗,谢梵之那哑然的模样,总有一天他会为你的优秀而骄傲。
等练完了整套剑术,不等她反应谢梵之已经出现在身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宁姣,在他开口前宁姣已经说出了答案:“我很喜欢这套剑法,徒儿练了不下千遍。我是不是练得很好?”
眉目张扬明艳,一副求夸的模样。
谢梵之勾勾唇角,笑得很淡,但还是点点头是对宁姣所言的赞同。
“也不知道这套剑术是谁所创,定然是那位上天入地的大能,好生厉害!宁姣以后也要做这般人,舍得将心血作为入门剑术,可供人人所学。只可惜,大多数人都没能看透其中的深意和一番心意。”
不管什么时候,彩虹屁所向披靡,即使是心如磐石的谢梵之。
“哦?什么心意。”
宁姣灿然一笑,“自认是希望我辈遇事不决,以柔克刚,所向披靡!”
谢梵之又笑了,“不错,确有此意。”
接着就是,“师尊怎么知道,徒儿和师尊果然不愧为师徒。”
“这套剑术乃是为师千年前所创,本意为同道中人提供借鉴,也许是当时心境尚浅所创之术不为人所解。”
宁姣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满目认真,“怎么会?徒儿早便觉得能创此术者绝非平庸之辈,师尊可是当今术法最高的人,怎么也学那些酸儒诗人妄自菲薄起来?徒儿真是开心,素来敬仰之人竟然和厉害的师尊为一人。”
【... ...宿主,别夸了... ...】
听不下去了。
【闭嘴。】
谢梵之看着宁姣亮晶晶的眼睛一时之间有些难言的感受,不是什么奇怪的情绪,暖暖的如温热细流,竟...和修为提升带来的心境大同小异。
这是什么?
天可怜见的,竟然连“愉悦”为何物都不知道。
平静地移开目光,说起了其他,“戒律堂的事,为师已经了解了。为师和宁重说了,以后没人会欺负你。”
宁姣察觉到谢梵之的不自在,继续追问,“那若是他们还欺负怎么办?”
“严惩。”
短短两字,就能看出谢梵之在清玄宗说一不二的地位。
可是,那以前原身受得欺负算什么?宁姣此刻竟然也想指责原身起来,早点儿哭诉不就好了,谁敢欺负湮魔仙尊的徒弟。
可是宁姣不会,因为她知道这不怪原身,也不怪谢梵之,只怪人心实在复杂。可是这回她想替原身任性一下。
她想要谢梵之主动的爱。
她想要谢梵之全部的爱,成为他的所有。
还有一点儿,没有谢梵之的爱,原身的怨气似乎很难消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