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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衡·重华苑】

庚寅走了,重华苑显得更加的寂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政务繁忙,公孙钤已经有好几天没来这里了。然而陵光并不在意这些,只一如既往的继续躲在书房里抄写着经书。

忽的,不知从哪里涌上来一阵心慌,陵光不自觉的用力一大,手中毛笔反射性的在洁白的宣纸上重重刻下一笔,墨汁瞬间染透了整张即将抄写好的经文。陵光惊疑的看着面前废弃的纸张,右手不自觉抚上心口的位置,目光沉沉,手指慢慢弯曲。这种感觉让他极为不适,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还未来得及等他细想,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人影慢慢的走了进来。陵光抬眼一看,如此堂而皇之进来的并不是公孙钤,而是一个一袭黑衣,以面巾敷面的人。陵光见此,心中警铃大作,一边注视着此人的动作,一边左手缓缓的抚上身后的短剑。

黑衣之人却没有动静,只继续抱着双手站在那里,面巾之下,似乎微微的勾了勾唇角。“陵公子不必如此,在下今日而来并无恶意,只是,想与陵公子做个交易罢了!”

陵光左手握住短剑,面上也无丝毫畏惧之色,只闻言冷冷的嗤笑一声,“并无恶意?阁下一袭面巾,行踪遮遮掩掩,如今却和我说并无恶意?陵光并非不知事的孩童,也自认没这个能力,与阁下做什么交易!”

来人被陵光这一怼,却也并不恼怒,只目光直直的看着陵光,“陵公子说话切勿如此决绝,是非如何,不如还是与在下谈一谈吧!”来人看着陵光桌子上的经文,淡淡一笑,“陵公子这是在为那个不幸的孩子抄写经文?”

孩子的事,一直都是陵光心中的结,为此,他与公孙钤也断了联系,此刻突然被此人揭露伤疤,脸色骤然变冷,“与尔何干?”

来人摇了摇头,“在下听闻,陵公子的孩子是被玉衡王表弟所害,而玉衡王明明知道是谁下的手,却一直包庇此人,若不是机缘巧合,陵公子怕是就要放过真正的凶手了,而那个无辜的孩子,怕也是就要枉死了!”此人余光轻轻一瞥,见陵光身体微颤,似乎被他勾起往事的愤怒,不由的满意一笑,“陵公子为自己的孩子报了仇,却也被玉衡王关在这重华苑里不得出入,这成了玉衡王的禁脔了,难不成,陵公子,这般都能忍得住吗?”

“住口!”陵光冷冷的打断他的话,公孙钤与他是什么心思他是知道的,自然不会因为此人故意歪曲事实就随便迁怒于他。只是他不知道,此人今日来此,又故意激怒他,到底意欲何为。“这些,似乎与阁下,并无关联! 阁下与我说了这么多激怒于我的话,又是到底想做什么呢?”

来人轻轻的拍了拍手,“瞒不过心思玲珑的陵公子,在下说了,只是想与陵公子,做个交易!”陵光微皱眉头,并没有接话,只冷冷的看着此人,来人继续笑了笑,“这交易的内容嘛……在下帮陵公子逃离这玉衡,如何?”

“哼,阁下说话,何必遮遮掩掩,直接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离开玉衡,固然是陵光的愿望,但是这对他来说,其实并不是特别难办成的事情。毕竟算算时间,顾十安应该这两天就能到了,所以这个对方自以为有影响力的条件,对他来说,百无一用!只是……此人不知他与公孙钤之间的纷争,却贸贸然以此为条件蛊惑于他这个闲人,怕是想对公孙钤做些什么。想到这里,陵光不自觉的焦躁了一下,突然才想起,公孙钤已经好几天未曾出现在重华苑,这让他不得不去猜测,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来人不知两人具体底细,只继续自顾自的蛊惑道,“玉衡王包庇凶手在前,软禁公子在后,公子心中,真的没有任何怨言吗?”陵光沉默了,公孙钤如此行径,他怎么可能没有怨言?只是,“与你无关!”陵光继续冷冷回道。

来人似乎十分满意陵光的冷漠,“公子心中既然有怨,又为何不愿与我等合作呢?只要公子将这个东西,哄了玉衡王服下,自然就可以解了心中怨气离开这里了!”说着,来人从怀中掏出一个淡青色的瓷瓶,向陵光示意道。

陵光闻言,心中蓦然一跳,愈发肯定此刻玉衡定是出事儿了。他虽然因为孩子的事情,怨恨公孙钤的不作为,但那人也是他真心恋慕过的人,自己怎么可能要他去死?更何况,在玉衡的这些日子,他也深知公孙钤的执政能力,只有公孙钤在,方能稳的住这玉衡。故而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看着公孙钤死,扶他人上位!

来人半天没有得到回答,看着陵光清瘦的身影,不由地惋惜,“在下实在不忍陵公子这般美人多加为难,所以给过陵公子选择了,只可惜,陵公子似乎并不愿意啊!在下没想到,这公孙钤都如此负你了,陵公子还是不愿意去出一口气啊!难不成,在玉衡的这些日子,真的磨光了天璇王的锐气吗?”

来人的一句天璇王,顿时惊了陵光,公孙钤都未曾明了的事情,这个人居然知道?那他今日来此,到底意欲何为?只是,还未来得及想清楚,便见来人一个纵身越过书桌,翻身来到陵光身后,没有了天璇暗卫的护持,陵光根本无力对抗,只能眼睁睁看着此人一个手刀将自己打晕。

【玉衡朝堂殿外】

公孙钤站在台阶之上,看着本来应该身处天牢的国师,以及他身边围绕着的兵士,心中一沉,平日的温和早已经消失无踪,面上冷声问道,“国师,你这是要造反啊!”话中夹着寒冰,心中却在担心在重华苑的陵光安危。

国师嗤笑一声,“造反又如何?是王上先要逼死老臣的。再说了,自从王上身边那个人来了以后,我们这玉衡便再也没有安宁过,这个人,定奉命来祸乱我玉衡的,王上,居然还要立他为后!”

公孙钤一听国师将矛头指向陵光,心中大怒,“你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污蔑王后?你因下毒谋害君上而入刑,如今逃狱还敢狡辩?”

国师装作可惜的摇了摇头,向着周围的文武百官说到,“王上已经被人迷惑,早就已经不适合成为这玉衡之主了!在下提议,重立新主,这样才能保我玉衡长治久安啊!”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周围,继续朗声说道,“老臣觉得,璎栎侯宽宏仁爱,是为君主之选!”众臣几乎嗤笑,玉衡何人不知,璎栎侯生性软弱,又爱玩乐,怎么可能会是适合为君之人?国师此举,无外乎是想立个傀儡之君而已!何况王上从政数年,岂是这般人可以替代的?

看到众人眼中的嗤笑,国师面上毫不在意,心中却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焦躁,他今日之所以能围的住大殿,无外乎兵士突然反戈,而公孙钤没有准备而已。作为两朝元老,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历代玉衡王手中有一支身形诡秘能力莫测的暗卫?自己根本近不了公孙钤的身,更别说杀了他了,若是再拖下去,等援军都赶过来,只怕自己今日就要血溅于此了!想到这里,国师咬了咬牙,想起天牢中的谈话,心中大恨,那人不是说好了有人会帮他的吗?如今人呢?该不是让他作个靶子吧!

正想着呢,突然心腹匆匆而来,对着国师密语了片刻,听到消息后,国师心中大喜,整个人的气势又十足起来。“既然王上不愿意,那就别怪老臣无礼了!来人啊,把人请上来吧!”

见到国师这般情况,公孙钤心中却不由自主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很快,预感成了现实! 看着被带上来的那个白裘紫衣人影,公孙钤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光儿! 他狠狠的转头看向归来的暗卫,想要确认些什么,只是见他们一脸的惭愧之色,顿时整个人如坠冰窟! 那个人,真的是陵光……

想到这里,公孙钤身体僵硬了,他狠狠的攥紧拳头,国师似乎十分满意看到公孙钤的表情,故意以刀刃挟制着陵光,胜券在握的说到,“王上,如今陵公子可是在老臣手里,老臣知道王上对陵公子情深义重,不如今日就请王上做个选择吧!到底是是要美人,还是要王位?王上不必激老臣,大不了,老臣就与陵公子一同上路。想来,这黄泉路上,有陵公子这么一个大美人相陪,老臣也不亏啊!哈哈哈哈……”国师故意说着激怒公孙钤的话,并且表明了他的决心,这让公孙钤闻言,眼中的怒意更是毫不掩饰。

陵光看着两方对峙的场面,心中的疑惑这才明了,原来是这样啊! 刚刚那个人,应该是根本没有意愿去帮国师,只是拿国师做个替死鬼而已,他原本应该是计划蛊惑自己给公孙钤下毒,这样一来,公孙钤一死,可致玉衡无主混乱。二来,揭露自己的身份,可使玉衡对钧天皇室憎恨,到时遖宿趁乱起事,就不会被玉衡所阻。陵光微微闭上眼睛,可惜自己不愿意进圈套,所以那人只能改变原本的计划,拿自己挟制公孙钤,先让玉衡混乱。陵光想到这里,不由地苦笑一声,睁开眼直直的看向公孙钤,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愤怒与爱意,自嘲了一声,想不到他陵光,如今居然成了要挟公孙钤的筹码!

“放人! ”公孙钤闭了闭眼睛,强压着眼中的怒火,似是做下了决定,睁开眼冷漠的看着国师。

国师得到回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不由地拍了拍手,“王上果然是个性情中人啊!只可惜,王上手段太多,老臣可不放心啊!”

“那-你-想-如-何?”公孙钤狠狠的攥紧拳头,一字一句的狠声说道,如今软肋在别人手中,他不得不低头。

国师往后面看了一眼,很快有一人端上一杯鸩酒,“王上还是饮了这杯酒吧,这样老臣才放心啊!”

众大臣闻言,纷纷怒目而视骂声不绝,国师置若罔闻,只是命人将酒端到公孙钤身边,又对公孙钤示意了一下旁边被挟制的陵光。

“王上,不可以喝啊!眼下这种情况,哪怕您真的喝了,国师也不一定会放过陵公子啊!”

“是啊王上,您三思啊!”

……

公孙钤对众臣的哀求充耳不闻,只冷冷的盯着国师,对他嗤笑一声,“这酒,本王喝! ”说罢,抬手端起面前的酒杯,漠然的看着国师,冷声对身后的暗卫说道,“不过,国师,若你胆敢伤他一丝一毫,本王的墨兰卫,必定不惜任何代价,将你一族千刀万剐!”随后讽刺的看着国师惊疑的样子,冷漠说道,“别这样看着本王,国师,你知道的,本王做的到! ”

“公孙钤! 你给我住手,不要啊……”陵光见他居然这般傻气,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可他没有办法挣开按着他的兵士,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孙钤准备喝下毒酒。泪水滑落在白色狐裘之上,声音哽咽,“不要啊……”

公孙钤闻言转头看着陵光,对他安抚的温和一笑,“光儿,别怕,本王不会让你有事儿的!” 说完,又似乎想到什么,笑容变得有点苦涩,“光儿,对不起! 还有,我爱你!” 说罢,转头闭上眼睛,抬手就要喝下杯中之酒。国师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胜利,脸上的喜悦之色根本掩盖不住。

正当众人咒骂国师,哀求公孙钤不要喝下毒酒的时候,陵光突然冷静下来,他知道,公孙钤是个倔强的人。故而掩去脸上泪水,只静静的看着公孙钤,红着眼睛,哑声说了一句,“公孙钤,我为你吟个曲吧!”

公孙钤闻言顿了一下,整个身子都停了,转头看着陵光,一如既往地冲他温和一笑。也不去理会着众人的咒骂与哀求,只静静的看着陵光。

没有丝竹管弦,没有花前月下,只有沙哑中带着脆弱之色的清声,一片喧哗之中,陵光轻轻启唇,“宫墙柳 ,玉搔头,纤纤红酥手,寂寞酒 锁春愁,往事难开口……”

随着悠扬的曲声,公孙钤的思绪不自觉回到了当初生辰的那个夜晚,那时候,挚友以乐应和,陵光一曲宫墙柳,随着满室花香缓缓而来,眉眼俱是风姿,宛若世外之人。可没想到,之后的事,变化的太过迅速,这让公孙钤又怎么能不伤痛呢?

陵光静静的看着受制于人的公孙钤,心中苦笑一声,原以为自己离开了,就能断了这份情。可没想到,这世事无常,自己,终究还是欠了他的! 面前这个人,承载了他失去孩子之后所有的怨意,可同时,也承载着他所有的爱恋。无论于公于私,他都放不下啊!想到这里,陵光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滑落,曲声却未停下来,

“宫墙柳 ,随风走, 一步一叩首, 爱悠悠 ,恨悠悠 ,作茧自己囚。谁说恩爱永不朽,碎了千金裘。” 是啊!他陵光,可不是作茧自缚吗?原以为已经放下了的,其实到头来,自己还是根本放不下。

看着陵光的清泪,公孙钤不知怎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丝强烈的不安,还未等他细想,只见对面的陵光突然冲他莞尔一笑,宛若之前热烈之时的笑容,轻轻启唇说了一句,“公孙钤,我不想欠你了!” 说罢,用力挣开了身后的辖制,往前一扑,铺天盖地的血色,顿时染满了白色狐裘……

“光儿!”

众人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发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全都愣住了!而公孙钤早就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不顾一切奔向陵光面前,接住了那具倒下来的身体。然而白色狐裘之上早已鲜血淋漓,触手之下也渐渐失去温度,那张精致的脸庞就如同凋落的鲜花般一寸寸失色。生命即将到达尽头,陵光根本说不出话来,也许是难受到了极点,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如黑色玛瑙般漂亮的眸子却一片迷蒙,甚至隐隐有点点光点在向外淡淡逸散。公孙钤全身抖得不像样子,用力捂住陵光脖颈上的伤口,沙哑哭着喊道:“光儿,不要……”

然而,再多的哀求,也抵不过生命流逝的速度,陵光终究未曾等到太医过来,便静静的合上了那双漂亮的玛瑙眸子,纤细的手腕落在地面,也落在了公孙钤的心上! 公孙钤搂紧了怀里的爱人,巨大的悲痛早已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泪水落满整个脸庞,心口是撕心裂肺的剧痛,几乎字字泣血。“光儿,我错了,我错了!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墨兰卫的能力不是一般的高,电光火石之间的转变,国师那边没有了陵光这个辖制,当即就被众人拿下了。解决完这一切之后,众人静静的看着自家宛若绝望无助孩童般的王上,没有人敢在此刻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

只有朝殿门口,一身暗紫色战甲,手握长剑的将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