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文文冷眼看正在薅自己的头发的疯女人,无力的说了一句:“过几日,见了章道全,为这女人寻一副堕胎药将孩子堕掉,等他身体好了再给她看病。”祝文文进屋子第一句话便是要将她肚里的孩子打掉。
听此话,孙二妹直接蹦起来道:“你怎么能打掉她的孩子。”
见祝文文语气淡定不像是开玩笑,孙二妹补了一句道:“原本以为你菩萨心肠,竟如此狠心。”这个祝家小姐在外是扮好人,私下竟这般铁石心肠。她能救这疯女人,难道自己就不能帮她保这孩子么。
见这个和自己一样的现代人沦落如此,祝文文心如刀绞。她相信,只要她能醒过来,会支持并感谢自己为她抹去这段屈辱时期的产物,孙二妹她懂什么,对牛弹琴罢了。
她语气平和却不由反驳,冷冷道:“这事不商量,我既然能救她,我就能替她做决定。”
孙二妹起身反对道:“不可,你不能这样对她的孩子,这是她的孩子,你管不着。”此时只这有几个女人和谷大仓在这间屋内,孙二妹也不避讳,掐着腰吵争执。
谷大仓一向站小姐那边,此时面对疯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他馒头不语,他和孙二妹的意思相同。妇人怀胎向来都保胎,哪里有叫人打胎的。
偷眼看疯女人的肚子鼓着,不忍心道:“小姐要是不管她,她死在外面与我们无关。可是现在您既然救了她,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为什么不救?她肚子这么大了,咱们寨子上有粮食,孩子生在咱们这咱们也不差这一口吃的。”
见谷大仓搓手也这么说,祝文文转脸问小灵子道:“灵子,柳儿你也是这么想么?”
小灵子此番出去,摸清小姐的脾气了,起身一脸认真道:“我听小姐的, 小姐这么说定有小姐的道理。”柳儿也点头道:“这女人是个疯子,小姐救她就是救命恩人。小姐说了算。”
祝文文满意点点头,转而看着谷大仓和孙二妹。
知道谷大仓是一定不会违拗小姐的,孙二妹也不怕,拉过疯女人道:“你们都认为这孩子个该死,我也要为这孩子求条生路。不能因为你是祝家小姐,便有生杀大权,等见了章道全,我再去求他。”
看小灵子和柳儿不语,孙二妹拉过她二人的手按在疯女人的肚皮上道:“你们摸摸,这孩子都能是动的。都是女人,你们怎么舍得?这娃儿的娘是疯子,可娃儿无错啊~”
肚皮里的孩子果真动了一下,柳儿和小灵子赶紧松手。二人从未生过孩子,对视一看,转而眼神不忍的看着祝文文道:“公子,真动了~”
孙二妹趁机道:“人命啊~”几人为疯女人争执,那女人身上干净了,仍一脸呆像浑然不知。
祝文文不想跟他们解释为何,只一味默然不语。
谷大仓见几人都不说,以为小姐心思动了,对二妹道:“二妹咱们让公子再想想,不急于这一时。”见这疯女人没有个名字。
便岔开话题道:“公子,见张道全还有些时日,咱们也不能总疯女人疯女人的叫她,她得有个名字吧。”
那疯女人似乎知道在说自己,张开口哇哇哇大乱叫。吵得小灵子捂着耳朵说:“是啊,公子她得有个名字,否则我们平日里怎么叫她都不知道。”
祝文文努力回忆金老师是否和自己说过这女人的名字。他皱眉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她看着这个女人想到一个故事。
唐朝武则天时期,武则天杀了主张废后的上官仪了,却将他孙女上官婉儿放自己身边。她用上官婉儿比作悬在头顶匕首,时常警示自己。
今日见这女子疯疯癫癫被人欺辱,用她警示自己,若自己沉沦于此。疯子就是日后的自己。望着那女人的肚皮,伤心道 :“我也没问过她的名字,既然她没有名字。就跟我的姓氏,姓祝,就叫祝未己。”
“祝未己?”几个人捋着舌头跟着念了一遍。心里都认为这名字不怎么样,孙二妹心直口快嫌弃道:“这名字什么意思?”
祝文文仍盯着祝己后,声音低沉道:“未己,就是未来的自己。”
小灵子见这名字不吉利,立马道:“小姐是大户田庄的小姐,哪能和这疯子一样。不如再给她换个名字,也好是小姐的好兆头。”
祝文文回神淡淡笑了一下,说道:“有一位文学家曾经说过‘先天下忧而忧,后天下乐而乐。’我是拿这女人警示自己。”
谷大仓见着名字意头不好,腹内思忖,是不是收部曲这事太难了,还是小姐这一路遇到什么委屈。这大好的年纪竟起日后无果的念头。以祝家的基业,小姐在自家一方天地再怎么折腾都无碍,可小姐偏要收这贼众当部曲。
外面那些不知道她是女人还好,若是知道她是女人,这世道人心,还将她吃个干净。
谷大仓慢慢道:“公子别怕,有我们几人护着公子呢,这疯女人叫什么都好,既然我们要去去那黄猴山,以后小的看护小姐也就方便了。”
平日里不爱说话的柳儿,听谷大仓这么说,慢悠悠来了一句道:“谷大仓能来最好,没有你马公子打架,我们只有躲着看。”
听这话头不对,谷大仓赶着问道:“是哪个鸟人敢动我家公子,说出来我看剥了他的皮。”
祝文文想起在乐县客栈那一回了,血腥气仿佛犹在鼻尖。
苦着脸跟谷大仓诉苦道:“哎呀呀~你莫要再说剥皮,我们几个差点被人家真剥了皮。”
祝文文和小灵子你一言我一语,连比划带说,将他们住个黑店被人麻翻,马文才杀贼的事详详细细给复述一遍。
她二人说完又后怕,要不是马文才机警,她哪里还能到这。说完看着谷大仓在身边,祝文文竟忍不住流起泪来。
小灵子摸了摸小姐的手道:“公子手冰凉,是不是后怕了。”
祝文文的眼泪流竟像水龙头一般止不住,又觉得自己没出息,敲了敲脑门,又笑道:“真是后怕,我流的是那日的眼泪,那日吓呆了,眼泪受惊只是存着,今日见谷大仓和孙二妹算是见了自己人,这眼泪才敢流出来。”说罢拿手背抹了抹眼泪又庆幸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