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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枣推着陶夭夭回到陶府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

带回了一些苏战将军从边关寄回来的点心果脯,和王妃送的,还有秦妃皇帝赏赐的一大堆东西。

陶夭夭把这些东西分成了三份。

朱绿竹一份,陶菁菁一份,剩下一份留给冬枣吃。

陶菁菁在木兮阁守孝,也因甄寒梅的事情对她打击甚大,这几日身体状况也不尚为佳。

翠梨把陶夭夭引进屋的时候,她正一脸病容的在抄佛经。

“大姐姐。”

苍白的脸颊和毫无血色的双唇缓缓吐出几个字。

“三妹妹,你该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多谢姐姐关心,我没事。”

陶夭夭看到她所正在抄写的是《地藏菩萨本愿经》和《往生咒》?。

这是超度亡灵的经书,帮助死者解脱痛苦,早日登往极乐世界。

“三妹妹孝心难得,望姨娘来世......”

“大姐姐,这是为铃兰轩那两个枉死的姨娘所抄。”

陶夭夭看着她纤细宛若柳枝般无力的手腕,紧握着笔,一笔一划一字一句尽是虔诚。

低头垂眸,半晌无语。

“我给三妹妹带来了许多东西,已经交给翠梨了,你也不可一味的沉溺于伤痛中,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

陶菁菁只点了点头,不再答话。

静默片刻后,冬枣便推着陶夭夭离开了木兮阁。

舅舅与娘亲还有娘亲腹中已成型的胎儿一起离世,这种伤痛不是他人劝解一句两句便能化解的。

即便他们的行为为世人所不容,但依然是最疼爱她,也是她最亲近的人,陶夭夭非常理解。

来到翡翠阁门口,便听到里面的对话声。

“注意力度和速度,写字这件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要有足够的耐心......”

是陶尚贤的声音。

“老爷,您还是给我写一幅字帖我自己临摹好了,您在我旁边,我总也写不好。”

陶尚贤笑了:“还有这样的事?大小姐教你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没,大小姐教我的时候我手不会抖。”

“难道是我太过严厉?”

陶尚贤正在反思自己一个连皇帝皇子都能教的堂堂翰林学士,还教不好一个初学女子?

石榴来报:“老爷,姨娘,大小姐来了。”

朱绿竹一听大小姐来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胸腔一松,暗自长叹了一口气。

抬腿就要出门。

陶尚贤笑着看了看桌上的字和朱绿竹轻快的背影。

心下暗道自己老矣,朱绿竹到底是个小姑娘。

陶夭夭让冬枣把带来的东西交给石榴后就见朱绿竹从书房出来,面若桃花,眼比星辰。

看她那动作,倒像是逃出来的。

陶尚贤背着手面色平静,紧随其后也出了书房。

“爹?你也在。”

陶尚贤颔首问道:“今日可玩得尽兴?”

“嗯!”陶夭夭开心的只点头。

“那便好,可惜你姨娘有孕在身,否则她也能出去和你们热闹热闹。”

朱绿竹抿唇羞涩道:“老爷,我怕人多,在家就挺好。”

“那,你们且聊着,我就先回去了。”

今日的月亮依然高悬在空中,照得天空有如白昼。

陶尚贤背着手缓缓离去,在庭院中留下一道孤独亦落寞的背影。

陶夭夭觉得他变了,不再像从前那样对自家后宅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中秋佳节,他主动来翡翠阁,即便是写写字,也是他表达关心的一种方式。

陶夭夭看着朱绿竹还未褪去绯红的脸颊打趣她。

“为何我教你写字你好好的,我爹教你你就手抖?”

“我,我,我也不知道,看着老爷我还是感觉有点紧张。”

“没关系,习惯就好了。”

关切了一下朱绿竹的身体状况,又随意聊了几句,陶夭夭便觉困意来袭。

打了个哈欠回了兰香苑睡觉去了。

此时的兰园,柳重山又在闻到了那股熟悉又很好闻的味道之后呼呼大睡了起来。

而花灼已经独自在外跟随今夜金松旁边那几人为目标找到了好几处地方。

城东铁匠铺,金松。粟米田庄,牛壮。东林茶馆,福瑞......

还包括那个吟雪楼的曼珠。

这些人都是三年前北原逐步安插进中土的细作。

确切的说,是花容和金丞相那帮人的细作。

北原与中土已经互市通商,相安无事二十年。

北原的国力明显不如中土,若要战,也是北原吃亏。

他们的所作所为被暴露后无疑会遭到中土皇帝的强势反击,是将两国百姓的生死存亡于不顾。

打着除掉他这个有着中土血统的幌子,干着搜集中土情报京城舆图之事。

这帮人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一口气找到了六七个北原细作,按照他所得知的情报,远远不止这么多。

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就必须先沉得住气。

花容送走了玉罗之后,不羁的笑容才渐渐从脸上滑落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啊嘶”一声后缓缓上升的痛苦神色。

本就受了重伤,还强行赴约陪了玉罗这么久,又把她扛在肩上至少一炷香的时间。

现在的他,只觉得五脏俱裂,疼痛难忍。

没有收到金丞相回信的金松,也不敢怠慢于他。

和那些人散了之后便一直跟在花容身后。

多次想上前扶他,都被他捂着口鼻拒绝了。

金松将他送至他新搬的客栈门口后准备离去。

“哎,那个魏威死后,皇后又另外派人来找你了是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不要轻举妄动啊,以免引火烧身后,打乱了我们的全盘计划。”

“计划归计划,和皇后所求是两码事,我自有分寸。”

“你最好有分寸,我们谋划了三年,不要到时候功亏一篑。”

“放心吧,我只是想要利用皇后的人除掉他而已,他们不会知道我们最终的目的。”

花容背对着他扇扇鼻子:“不要和皇后的人来往过甚,免得节外生枝。”

说完便捏着鼻子进了客栈。

皇帝正在养心殿的龙床上做着美梦,穆公公战战兢兢的轻声叫醒了他。

“皇上,皇上,刑部尚书周定辅求见,有要事禀报。”

皇帝微微睁开眼睛:“几更了?”

“回皇上,三更天了。”

皇帝起身穿好衣裳后命穆公公传了刑部尚书周定辅。

“这么早求见所为何事?”

周定辅一进来便双膝跪地,面色凝重:“禀皇上,哈拉子死了。”

皇帝还有些昏沉的脑子瞬间清醒,朦胧的眼睛也立刻锃亮。

“什么?死了,何时的事?”

“一个时辰之前,已经传了仵作去验尸了。”

皇帝眉头紧皱:“周大人,传令下去,此事务必保密,不可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