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观云抬首朝疯跑的韩继超看去,周边几处据点都已被魏无忌带来的人占领,不管人是真疯了还是装的,他都不可能离开了。
不过一个瞬间,他笑了笑,似乎所有经历的糟糕都被他放下,他可以往前走一步了。
直到这时,他才吁出一口气,终于不用再那么累了。
赵观云眨眨眼睛,视线落在魏无忌身上,心想,这次出去,能有好多事和好友说。
矿场四周石壁轻微颤动,往下掉落了一些碎石子。
魏无忌带了人走过来,没好气地看他:“还站着干什么?找地方坐下吧,我叫人给你看看。”
“真累。”赵观云笑道,“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魏无忌扫了眼他身上的伤说:“别废话了。去那边石头上坐下,先把血止了。”
赵观云故意道:“走不动了,怎么办?”
魏无忌:“我可不背你。”
赵观云挑眉:“真的?”
秦善莹心情很好,笑道:“世子哥哥会背的。”
魏无忌翻了个白眼,他发现了,这俩人经历了如此糟糕的事,心境不一样了,人也变了很多。
这是他的好友,永远不会变。
闫大强的视线随着疯跑的韩继超转了两圈,最终落到了通天塔下的一具尸体上。
那是闫水山的尸体,脑袋已经摔的稀碎,如果不是他腰间挂着的玉佩眼熟,实际上很难辨别出身份。
那玉佩是韩继超赏给他的,他顺手给了闫水山。
那孩子很喜欢,便日日挂在身上。
闫水山是他在草原上捡到的一个弃婴,两人做了将近三十年父子,感情自然是有的。
但不多。
不知道是不是他年老了,看着那具死得难看的尸体,他的心里有些波动。
他的腿不自觉地要往前,一把长剑横在他前方,阻住了他的路。
萧则玉轻轻挑眉,走到他对面似笑非笑道:“闫管家,终于想起你的好儿子了?可惜喽,已经死透了。”
听着萧则玉话语中轻松的口吻,闫大强心中生了恨意。
这个女人先是在代郡逼得他被韩元槊背弃,让他失了先机。
如今来了矿场,逼的韩继超装疯卖傻,又见到儿子的尸体,闫大强心中冷笑不止。
既然如此,他只能拼一把,让他们连这座矿场都出不去!
出不去矿场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闫大强在犹豫自己还想不想活。
“姑娘,我还不想死,不如我们合作?”
萧则玉扯了扯嘴角,冷嘲的眉眼平静,“合作要有诚意,不如,闫管家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闫大强亦神色平静地望着对面的女子,她一身雪青色长袍,墨发松散地束在脑后,和夜宴上装扮华贵的样子相差很大。
“姑娘请问。”
萧则玉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闫管家为谁效力?”
闫大强有一瞬的失神,他回望年轻女子的双眸,那是一汪清澈却不见底的深泉。
好似带着精神力入侵的能力,轻易便能掌控他的心绪。
闫大强收回视线,垂下眼,艰难道:“我在韩将军麾下做了多年管家……”
萧则玉轻声笑起来,打断了了他的话,“闫管家不必再说违背心意的话,答案我已知晓。”
闫大强敛声沉默下来,他想要离开这里,不想和这个女人纠缠戏耍。
疏林的长剑不允许他移动半步,萧则玉平静道:“瞧你着急离开做什么,咱们之间的清算还没开始呢,得慢慢来。”
闫大强冷笑道:“你以为你们占了上风?”
萧则玉轻轻眨眼,微微笑道:“现在看来,确实是我占了上风。你把我的人关在矿场受苦两年,不会以为我很好说话吧?”
闫大强终于感觉到了恐惧,再也顾不得,想要马上离开这里。
疏林动作很快,左手一动,就见闫大强被一股大力掼倒在地上,一口血吐到了萧则玉裙摆处。
疏林一步一挥手,散开的掌风力道横扫时将闫大强击飞。
很快,闫大强便被逼到了白水河边的奴隶群边缘。
奴隶们不敢做什么,纷纷往边上瑟缩着让出位置。
闫大强刚要爬起来,一掌撑地时,一把长剑贯穿了他的这只手掌,人被钉住。
他闷哼出声,眼睁睁看着雪青色裙摆落在自己眼前。
他胸口肺腑疼的厉害,左手掌不敢动,抬起头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弯腰的女子。
萧则玉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眼前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心内却感叹,这样一位不起眼的老者却有着搅弄天下风云的手段。
她看向闫大强后方,聚集着一群瘦弱的奴隶,他们眼神麻木,已经习惯了作为奴隶的日子。
他们不敢动,但是又都望着场内的一茬一茬的变故,也许内心深处还有着一点希望。
但是,他们已经学会了不再表露出来,因为反抗是没有用的,他们出不去,永远会被踹到矿坑深处。
萧则玉弯腰对闫大强说:“当年,你在奴隶坑中,是不是也是如他们一般,每日苦熬着呢。”
身上的痛让闫大强有一瞬的恍惚,好像他又回到了那处阴暗潮湿的深坑里。
谩骂声,鞭打声,还有手起刀落,腿间的钻心疼痛。
后来,他被救出来,站在了阳光下,那处疼依然如影随形。
曾经欺负过他的人被他一一折磨了回去,活埋那群人时的鬼哭狼嚎取悦了他,他让那群人多活了一个时辰。
那一个时辰里,他让那群人感受了一番断子绝孙的绝望和恐惧。
后来的许多年里,他站在暗处,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看着他们挣扎,看着他们自得。
其实,都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
闫大强喘息着,不甘心地问:“你从何处得知我的秘密?”
萧则玉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过风堂花信风的消息对我来说,并非什么秘密。”
闫大强问:“就算你知道了,也晚了很久,很多事发生了就挽回不了了。”
萧则玉笑得开心,“谁说我要挽回了,你的道和我的道也许有一段同路呢。”
闫大强惊骇,“你要如何?”
萧则玉指指他身后的奴隶,说:“自然是要替那些无辜卷入的人报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