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莹走出那处隐蔽的坑洞,看到阴影处的几人,想要开口大叫,看到曾清山的手势,她闭上嘴继续走。
她刚刚哭了太久哭得太痛彻心扉,尽管被赵观云安抚了半刻,鼻头眼睛依旧通红。
她边走边想赵观云和她说的每句话,似是而非却又很坚定。
“乖善莹,我们一起报仇!”
“我会亲自动手。”
亲自动手杀死那些欺辱过他们的人吗?
善莹笑起来,一团黑的脸因为笑显得傻兮兮的,可是她不在乎。
她的少年还是最初见到的模样。
她听他的话,回去找何劲锋要衣服穿。
矿场这会像是个热闹的集市,闫水山等人为了杜星敏的生死问题焦头烂额。
醉酒的医师被冷水泼醒后颤抖着上前查看杜星敏的伤口,哆嗦着说了句没办法救治,就被闫水山一挥手,毫不留情地关到一处坑洞里去干活去了。
杜星敏的命还得想办法留着,不得已只能送出去治疗。
闫水山心情糟糕,黑着脸吩咐守卫把人送出去。
数道关卡过后,才进入有马车通行的石道,马车载着性命垂危的杜星敏往山洞入口处飞奔。
莫不语站在鼓楼下面暗影里,看着通行关卡关闭,才拍了拍手离开。
等他赶到那处隐蔽的坑道时,在场的几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古怪。
他不善言辞,平日里都是能不开口绝不开口。
此时,在这诡异的沉默里,他努力地张了张口,最后吐出一句:“希望这次运气好,蔡小露能跟上载着杜星敏的马车。”
江显笑道:“蔡小露聪明着呢,定不辱使命。”
李超然吐槽:“可拉倒吧,要我细数这些年,她跟丢过的人吗?”
靠着石壁的曾清山轻咳一声,打断了三人的对话。
他还处在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里,刚刚这些人尾随他们来到这条坑道,和他说是来寻他的人。
他问是谁寻他,他们答是他们主子。
曾清山心里翻白眼,我知道你主子是哪个?
这还要回到前面江显看到人群中有个熟悉面孔,尽管脸上黑糊糊的,但是江显有个绝招便是易容,在江湖上有着“千面公子”之称,瞧人自然不会错。
三人便开始寻找起人来,等看到杜星敏被监工抬着往外走时,莫不语便跟了上去,往他身上撒了点药粉。
莫不语算是黄老怪的半个徒弟,追踪寻人的药粉有很多,只要蔡小露察觉,杜星敏这个人便可被主子救下,也算是杜氏买的过风堂消息有回音了。
江显先打破沉默道:“矿场里提供的饮水被下了药,若是我们想逃出去,就得想摆脱药物控制。我兄弟研制出了解药,你们俩吃了吧。”
说完,莫不语就从裤裆里摸出来两个土黄色的药球递到赵观云和曾清山跟前。
两人默默望着眼前的药丸,颜色属实算不上好看,皆沉默着不伸手接。
这样的举动挺没有礼貌的,江显看着他们俩一言难尽地表情,奇怪地问:“难道是还不信任我们?”
李超然在旁边嚷嚷:“曾公子,你腰侧胎记……”
曾清山出言打断他:“我自是信的!”
赵观云默默观察了会儿,开口道:“此时不宜多言,先离开这里。”
曾清山忧心忡忡地说:“善莹会不会有危险?”
赵观云神色凝重道:“我来想办法转移闫水山的注意力。”
曾清山问:“你能有什么办法?”
江显若有所思地插话道:“杜星敏那小子自杀是被跟你们在一起的小姑娘撺掇的?我们倒是有个好办法。”
赵观云刚走到通天塔楼下的时候,碰到闫水山怒气冲冲的走出来,后面跟着郝有还有好几个黄衣人。
郝有满头大汗,小跑着跟在闫水山身后,“大家原本坐着休息,其中一个老不死的突然倒地口吐白沫,身上肉眼可见地出了大大小小连成片的疹子,怕是……怕是某种传染病。”
正说着,跑过来一个黑衣监工,连滚带爬地扑倒在闫水山的脚上,颤声道:“白水河边休息的人群倒下了大片,症状都是口吐白沫……白沫,人已经不清醒了。”
闫水山目光阴鸷,只觉得今日实在是不顺利,先是杜星敏那死小子自裁,又闹出奴隶们病倒的事。
他不关心这些人是死是活,他只关心这些人若是都死了,谁他妈来干活儿!
赵观云顿住上前的脚步,心里暗叹,那几个江湖人动作真快。
此刻矿场内,人群骚动,纷纷远离白水河边那片倒下的人,恐惧无声蔓延。
监工们手持长鞭严阵以待,平日里凶神恶煞,此时也有些焦急,努力屏住呼吸望着倒在地上的人。
江显捂着口鼻低声咳嗽,他眼神询问莫不语,这些人不会真死了吧。
莫不语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很快又低下头去,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中。
闫水山来势汹汹,监工们纷纷朝他行礼。
他在距离那些倒地抽搐的人群十步远停下脚步,厉声骂道:“医师呢?死哪儿去了?”
郝有尴尬地上前道:“您忘了,医师喝醉了,被扔进坑洞干活去了。”
闫水山这才想起是有这么回事,气急败坏地大骂:“死脑筋!老子吩咐一句,听一句!不知道动动自己的脑子,把事情想在老子前头吗?还愣着干什么?去把人揪过来!”
等到几名医师被两名监工驱赶过来时,人群纷纷让开,闫水山指着那些人说:“救不活他们,你们一辈子也别想出去了,就死在这座矿场!”
医师们战战兢兢地靠近那些人,仔细查看起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一名医师才小心说道:“禀告闫大人,他们这是中毒了,应该是喝了不洁的水才导致的。”
闫水山脑子转得快,矿场从未发生过中毒事件,这次是意外还是人为?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会躺在地上吐得乱七八糟的人。
他们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但是微微起伏的胸口昭示着他们还活着,且活得好好的。
闫水山吐出一口唾沫,忽然拔刀朝着旁边用来摆饭食的木桌砍去,传来咔嚓一声,将所有人都吓得抖了一抖。
闫水山发着狠地砍着那张报废的木桌,额角和手臂青筋暴起,似是要将今天遇到地所有烦心事都发泄出来。
砍了几十下后,木桌彻底成为木渣子,闫水山气喘吁吁地抬头,目光带着狰狞盯着面前的人群。
“谁给他们下的毒?给老子滚出来!现在认了好说,若是被我查出来,必把你们大卸八块!”
没有人回答,沉默蔓延。
看着瑟缩在一起的人群,闫水山逐渐冷静下来,现在正是需要人干活出货的时候,他不能用之前的法子,随意砍人进行威慑。
他吩咐医师们给这些人解毒,尽快找到毒物是什么,怎么中的毒?都要查。
他才不会被这群奴隶耍着玩儿!
“把人都看好了,赶下洞干活去!谁要是再耍滑头,老子直接给你们扔到焚火坑去!要是再交不出足量的货,你们也等着老子把你们踹下洞去干活!”
闫水山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通,才觉得气顺了,转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