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胡嘉庭想和颜芙谈一谈,劝她改变主意,又拉不下面子,犹豫了会还是去公司了。
到了办公室,心神不宁地一支接一支抽着烟。
今天周五,焦春要请吃饭了,怎么回复?
心中开始怨恨起了老婆,如此不通人情,生分冷漠,真是少有。
硬生生把自己往死路上赶,一年只有十来万收入,连房贷都交不起,这日子还怎么过?
不行,中午和她打电话,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
他躺在了沙发上,将自己淹没在了烟雾里。
熬到了十一点半,面色阴沉地拨通了老婆电话。
颜芙脑子正准备去食堂,看是丈夫打来了电话,估计就是公司的事,平时他也不会打。
“老公,什么事?”
“老婆,我要和你谈谈公司的事。”
“没有更改可能。”颜芙心中又气愤又鄙夷,只会天天甩脸给自己看,出门到处吃瘪,然后又灰溜溜地找自己救命。
胡嘉庭愤怒地说:“合规经营就没钱交房贷,你见死不救,公司垮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声音震得颜芙耳膜嗡嗡直响,她走到了办公楼的角落里,冷冷地说:“照你这逻辑,没钱犯法就是合理的是吧。”
“你现在扯这些大道理有什么用,现在焦春问你是什么态度,他好决定经营方向。”
颜芙觉得真的好累,没完没了地纠缠这件事。
“我找人帮忙,是让你们免于吃拿卡要,结果你们仗着这个人情,开始赚起了违法的钱。”颜芙眼神中也冒起了怒火,“现在我不支持了,还跟我发火,你凭什么?”
她不准备和丈夫争辩下去,绝望了:“解决方案,已经清晰明确的告诉过你了,我不想再讨论这事,建议你用理性思考问题而不是面子,我还要去食堂吃饭,先挂了。”
收起电话,颜芙调整着呼吸,觉得现在真是自己的至暗时刻。
事业和家庭,都一片黯淡无光,尤其是家庭,根本看不到一点未来的希望。
可是,如果自己就此放弃,那不就被黑暗吞噬了吗?
她迈步向食堂走去。
太冰冷无情了,胡嘉庭气得大吼几声,一拳砸在了办公桌上。
手机响了,是焦春。
他有点心虚地接通了电话:“嘉庭,来会议室吃饭吧。”
“好。”
算了,过去实话实说吧,自己骗他也骗不过去,不亲耳听到老婆的承诺,他是不相信的。
难道事情就这样无可挽救了?
他脚步沉重地来到了会议室,和焦春寒暄了两句,两人闷头吃起了外卖。
风卷残云地吃完,擦了擦嘴,焦春拿出香烟点了一支。
“怎么样,哄好老婆没?”
胡嘉庭摇了摇头:“暂时不行,目前她要求我们合法经营。”
焦春嘴里的烟头变得亮红亮红。
“暂时?我看是永远吧。”烟雾从他嘴里浓浓地喷出,遮在了两人之间,“小颜原则性强,还是公务员,她有她的顾虑,能理解。没她也赚不到这钱,就这样结束吧。”
“那怎么行。”胡嘉庭脱口而出。
焦春奇怪地看着他:“开始是你劝我要守法经营,现在你比我还坚决,什么意思?”
“我……没想到收入会降那么多啊。”
“已经给你赚四百来万了,还不够吗?”
胡嘉庭也点了一支烟,眉头紧紧皱成一团:“付首付了,现在一个月房贷四万五,算上物业停车费房子一年最少都要六十万开销,够什么。”
焦春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当初我和小颜就劝你,别买那么贵的房子,你非要那个地段,劝你买小点,还非要两室两厅,现实真是最好的老师啊。”
“我怎么知道会后院起火。”胡嘉庭愤愤地说。
“这事你怪得到小颜吗?不稳定收入你非要当成日常收入,居然还以此收入标准去买房子。”焦春啧啧两声,“打小你就死要面子讲排场,也不知道为此买过多少单了。”
“我要知道你是赚这种钱,还会这样决策?凡事都不和我商量,一味野蛮行事,弄得我现在极其被动。”胡嘉庭责怪起来。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开始我有没有劝你学业务?你什么态度,不是玩游戏,就是和你那帮不成器的同学吃喝玩乐,到处买单,五年来你学会了些什么?”
焦春也发泄起了不满:“我怎么和你说,拿着厚厚一叠合同逐条通俗化解释?干脆所有的事我一肩挑,养着你了。是不是觉得我和你一样闲?我连和你谈事都放在了午饭时间。”
他有点痛心疾首:“你在温室中被养的太好了,从来不知什么是风吹雨打。”
胡嘉庭有点惭愧,自己的确没在公司业务上操心过什么。
连忙转移话题:“生意继续好了,问题不是很大,坚持半年,她也差不多软化了。”
“你这么认为,说明一点都不了解自己老婆,难道你没发现,从谈恋爱到现在,平时她一直在迁就你?偶尔涉及原则,她却毫不妥协?”
胡嘉庭回想了一下,没觉得迁就了。
焦春看了他一眼,又点燃了一支烟:“继续,出事算谁的?因为你不参与业务,所以你可以用一句不知道搪塞,有个通天的老婆也不用担心牢狱之灾,最多退回非法所得,对吧。”
“我知道你是无心之言,咱们是发小我不和你计较,但以后你和别人合作,一定要学会换位思考。”烟雾被他用力地吐得远远,像一支离弦的箭。
“嘉庭,虽然你不是出生在豪门,但家人朋友一直在迁就忍让你,这样的环境造就了你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所有人的付出,都被你认为是理当如此。”
焦春突然变得语重心长:“但是,迁就和忍让不会永远都在,当这些离开你的时候,你才会知道,自己只是个平民家庭的孩子,自己到底有些什么能力。”
“你说这些什么意思?”胡嘉庭疑惑地看着他。
“一个朋友的忠告,我去忙工作了。”焦春拍拍身上烟灰,离开了。
胡嘉庭怔怔地坐在会议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