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耳边传来嘈杂的电流嗡鸣声以及大量夹杂着老式街机格斗的呼喊。
“嘿！”
“哈”
“耗油跟！”
王玖揉着太阳穴睁开眼睛，此时正身处一个狭窄逼仄的出租屋。
潮湿阴暗的环境里面一片黑暗，唯有不远处的一个电动屏幕不住闪烁着光芒。
暗淡的光将周围杂乱的布局照亮，地上甚至还有变质的食物垃圾。
老旧的手柄被按的噼啪作响，
屏幕里被操控的角色在小小空地里面辗转腾挪，跳跃间将红色的波动打出。
但对面儿那个赤裸上身还有太阳纹身的白发男子，只是轻描淡写的几个技能，便成功遏制住了对方的攻势。
拳皇？
这不是小时候喜欢打的街机吗？
王玖有些疑惑，
这给我干哪儿来了？
一个湿漉漉的背影背对着他，手上忙活个不停，嘴上也没空闲。
随着他的大吃大嚼，细碎的薯片渣子从嘴角落下。
似乎察觉到王玖的醒转，他分了一下神。
屏幕中使着红色火焰的少年也饮恨于雷霆之下。
那个瘦弱的背影转过头对着王玖轻笑了一声:
“你小子，终于醒了。”
这熟悉的语调以及对方娇小的身形，王玖一时间有些愣住了，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小老板？”
小老板没搭话，回头递过来一个控制器，示意他上手玩两把。
握柄似乎沾了些零食，油腻腻的。
王玖揉着还在疼痛的脑壳坐起身来，被迫坐在了莹莹发亮的电子屏幕前。
确实是小时候的街机游戏，似乎是玩的闯关模式。
但奇怪的是，
原本应该是操纵喜欢的角色去一步步尝试挑战越发强力的boss，
但小老板玩的这个模式，无论是手底下挑战的角色以及对面的boss全部都是随机的。
纵然当年霸占的街机厅许久的王玖一开始也手忙脚乱，险些被单杀好几次。
在他逐渐适应了节奏之后，开始高歌猛进。
一旁的小老板坐在椅子上环抱膝盖，目不转睛地看他在游戏机里面大杀四方。
一双漆黑的眸子倒映着画面，嘴角带着微微的笑容。
王玖自认已经打的很好了，但是在面对最终的boss大蛇时，
偏偏随机到了一个他非常不擅长的角色。
纵使机关算尽手段百出，还是在仅剩两格血的时候，
啪叽于对方的大脚之下。
“呼……”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身侧和他同样紧张的小老板也出了一口气。
“抱歉。”
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败方结算画面，他莫名的感受到了小老板沉重的心情，犹豫一下道歉。
小老板摇摇头，闷了好久才小声说道。
“你说，
屏幕里面的英雄他们会认为自己是主角吗？”
“……嗯？”
王玖思考着，
小老板自顾自的接着道:
“会不会他们也整日待在狭小黑暗的空间里面，直到被人选择出来之后才有机会能够拥有……仅有一次的生命，
而生命的意义，就是面对着对手，爆发出自己仅有的能力。
他们会不会也想过关斩将，成为那个留到最后的英雄。
而不是一个随机出来的不顺手的……失败者。”
王玖没说话。
他仿佛明白了小老板想表达什么，但是话一出口却变成了:
“但是当他击败所有的拦路者成为最后的英雄时，他仅剩一条的生命意义不也同样宣告结束了吗？”
再一抬头，他看到小老板不知何时已经在到了他的对面。
目露悲伤的看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算了，你……起码现在的你，是不会懂的。”
现在的我？
王玖想要伸手，却触碰到了一层透明的坚实壁垒。
手掌放在上面却闪烁出了红黄蓝绿色的噪点雪花。
这是？
“我这是在哪儿？？”
小老板放下了手柄，转头向着房间深处的黑暗走去。
王玖不知何时身处光亮，他猛烈的拍打着面前，坚实的屏幕传来了厚玻璃被敲响的哐哐声。
他颤抖着看向自己的手臂，却只看到了一片扭曲的像素块。
我是……
角色？
我不是玩家？？？
一念至此，越发沉重的精神压力开始让他的头脑失去原本的意识，重归混沌。
似乎一切的人声都随着小老板的身影逐渐消失，从他的意识中剥离。
但刚才的那种源于最深层的恐惧，还是让他忍不住颤抖着思考。
我是一个角色？
那玩家是谁？
为什么第三世界里会有另一个我？
他不敢去更加深层次的思考了，
他总感觉自己的存活以及所进行的道路始终有一把推手在帮助着自己进行，
但他的目的是什么？
自己还像个傻白甜一样一无所知。
恍惚间，
他受到一些摩擦的痛感。
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拖拽着自己一步两步向前行进。
身下的粗糙的颗粒硌的王玖有些发痛，甚至衣服上还沾染了黏黏糊糊的，冷却了的血迹。
什么东西？
我这是在哪儿？？
直到耳畔的人声响起，终于将他一部分的意识唤醒。
“……这小子什么时候醒啊？！快架不住了呀！”
“闭嘴，听大哥的，先护着。
实在不行再给他扔出去，吸引个火力……”
“砰！”
“不扔不扔不扔，大哥！！错了，错了！…”
越来越多的声响逐渐闯入他的耳膜，对于身侧环境的认知让他忍不住睁开了眼。
入目便是一张熟悉的大脸。
只不过阿广那张脸上现在有很多不知是谁的鲜血向下流淌。
“嘿！大哥一拽就醒了嘿！”
旁边的红毛扯着嗓子喊，那张脸王九怎么看怎么眼熟？
好像之前还和自己排过一个列车的副本。
叫什么来着……
忘了，不重要。
见他醒过来，阿广沉默地向他点了点头，转身挥舞着门板大剑继续向旁边儿的一个小山般的怪物疯狂斩击。
“哥！是我哥！！”
红毛还有功夫凑到王玖脸前面儿，然后被王玖把脸推开。
看着尸骸遍地的巨大场景，一时间眼睛不知该看向何处。
“这是在打什么……”
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明显感觉到感染给他带来的虚弱越发严重了。
“啊？哥，你是第一次来吗？”
红毛手中的枪械对着远处倾泻着子弹。那张之前被诡异吓得扭曲的脸，此刻写满了兴奋。
“这里是杀戮战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