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穿过头顶的爬藤木架,静静地撒入弥漫着腥气腐臭的小巷之中。泽塔双手架住珊娜的胳膊,靴底碾过墨绿色的玻璃碎片,将她小心翼翼地拉出巷口,扶到一旁的花坛边坐下。
“一股酒气啊...看上去应该是刚睡过去的。”泽塔无奈地挠了挠自己的头,俯下身子,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摇晃,“喂,珊娜,起床了。”
“嗯......”珊娜的呼吸十分平稳,并没有因为泽塔的打扰而醒来。看来...她睡得非常香!!
泽塔轻声叹了口气,视线在周身一扫而过,最终将目光锁定在距离自己不远的一处水槽上。他轻笑一声,缓步走到水槽边,伸手端起里面的铁盆,接上水后便重新来到珊娜身旁。
“别怪我咯?珊娜,醒醒!”
见珊娜依旧没有反应,他便随手把铁盆里的水往珊娜头上一泼。刹那间,她像触电似的打了个激灵,“嗖”地从地上蹦起,然后一脸迷茫地东张西望。
“醒了?”泽塔笑着将铁盆扔到一边,开口道。
“唔呃...”珊娜伸手将湿漉漉的头发撩到一旁,擦去脸上的挂着的水珠,随即一脸怨气地看向他,“你在干嘛?!”
“让你清醒一下而已,你知道你在哪里吗?”泽塔双手抱胸,轻轻靠在一旁开口道。
“我在哪里...?当然是...”她捂着自己的额头,蹙眉思考着泽塔问出的问题,喃喃自语,“该死的,明明就喝了几杯...”
“所以,你怎么又把自己灌醉了?而且还是在恶魔城里。”泽塔平静的看着她,轻声开口,“别喝那么多酒了好吗?”
“你开始说教起来了?”珊娜没好气地瞪了泽塔一眼,冷声开口,“别管我好吗?”
“我可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你的,现在只不过想让你注意一点自己的身体而已。”泽塔听着她的话,无奈地蹙眉开口道。
“是么?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珊娜轻咳一声,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过,能不能别像我姑妈那样对我说教?我做什么还等不到你来插嘴。”
“...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说这些话的时候,你有想过你表妹曼莎吗?”泽塔蹙眉看着珊娜,略显不悦地开口。
“自私?呵...”珊娜冷笑一声,眼神缓缓瞥向别处。她站在原地握紧拳头,干燥的双唇微微张开,“我一直想要更自私一点呢。”
“与其待在这里浑浑噩噩,倒不如直接死掉的好。”
......
“珊...珊娜...?”
就在珊娜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音音从不远处传来。珊娜闻声,身体猛地一颤,良久才僵硬地扭过头,颤抖的双瞳凝视着不知何时赶到恶魔城的曼莎。
“曼莎...?你怎么会在...”珊娜的双唇微微打颤,双瞳猛地一怔。她颤抖地朝曼莎探出右手,磕磕绊绊地开口,“不...不是那样的...”
没等她说完,曼莎便浑身颤抖着,转身推开一旁的露西和诺亚,垂着头,掩面抽泣地跑出恶魔城。
“曼...曼莎!”珊娜的声音微微发哑,失声叫道。她刚向前踏出一步,便被凸起的台阶一些绊倒在地。
“该死的...”她垂眸暗骂一声,挣扎着站起身子,朝着曼莎跑走的方向奋力追去。
泽塔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随即缓步来到诺亚与露西身旁。露西见状,伸手拉住泽塔的衣袖,轻声开口:
“泽塔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这件事我们没办法插手...”泽塔无奈的将手搭在露西头顶,轻轻揉了揉,“毕竟是她们的家事...”
说着,泽塔微微抬眸,注视着消失在视线中的人影,轻轻舒出一口气,语气深长地开口:“况且,这是珊娜自己的问题,她必须自己解决。如果在这之后,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酗酒度日,那什么也改变不了。”
“可是...”露西低垂着脑袋,双手不自主地搭在身前,声音略显低落,“我感觉...曼莎很可怜...”
“...这我也明白。”泽塔轻柔地将手收回,视线瞥向别处,沉默片刻,“我会...稍微关注这件事的,你们...把注意力集中在曼莎身上,好吗?”
说罢,泽塔挺起身子,抬眸望向已经爬到头顶的太阳,轻声开口:“时间不早了,我把你们送到塞拉菲梦女士那里去吧。”
在此之后,泽塔便带着露西和诺亚两人,顺着泥土小径朝着塞拉菲梦的塔楼走去。一路上,露西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充满活力,诺亚对此也没有办法。
“露西...没什么精力呢...”诺亚与泽塔并肩走着,略显担忧地开口。
“应该是在想曼莎的事吧。”泽塔目视着前方,轻声道,“毕竟年纪还小,有所共情也是肯定的...”
“总之,有时间我会和珊娜和曼莎谈谈的。”
“毕竟...我也不想事情变得更糟糕...”
......
就这样,三人一路前行,最终来到了塞拉菲梦的居所前。泽塔将两人送进去后,跟塞拉菲梦简单地聊了几句便踏上了回程。
泽塔驻足在青苔斑驳的台阶上时,正逢教堂的钟声漫过山岗。他呼吸着闷热的空气,迎着风踏进敞开的杂货铺中。
杂货铺的橡木门微微敞开,门框旁的窗台上悬挂着几只白色的晴天娃娃,娃娃颈部的铃铛随风飘响。彩釉玻璃在午后阳光下流淌着蜂蜜般的光晕,把货架上陈列的商品刷上了一层琥珀漆。
杂货铺由布鲁克斯夫妇联合经营,而他们的女儿也正是之前在动员会上,在一旁围观众人打台球的爱莉娜。
“欢迎!”店铺的老板娘,克拉卡·布鲁克斯从成摞的麸皮袋后探出身,围裙上沾着的面粉正簌簌落在红条木地板上。她笑着将搭在身前的褐色麻花辫撩到身后,缓声开口:“泽塔,对吗?这应该是你第一次来我们的杂货铺吧?”
“是的,布鲁克斯女士。”泽塔笑着挥了挥手,缓步来到一旁的蔬菜货架旁,“我来买些食材回家。”
“嗯,放心挑吧。”克拉卡轻笑着摆了摆手,“这些都是从绿叶农场来的新鲜食材呢。”
嘎吱——
就在两人谈话之际,杂货铺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娇小的紫色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而这不是别人,正是曼莎!
“呀...曼莎?又怎么了?”克拉卡看着曼莎红润小脸上的泪痕,快步来到她身旁蹲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曼莎轻轻摇头,抬起尚未完全消肿的眼眸看向一旁的泽塔,“泽塔先生...”
“珊娜她...呜呜...”
“别哭...”泽塔俯下身子,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轻声安抚着,“珊娜当时说的只是气话...你别放在心里...”
“可是,她已经...已经不止一次那样子了...!”曼莎颤抖着身子,呜咽着出声,“除了珊娜...我真的,真的没有其他亲人了...我不想看到她那种样子...”
“我很害怕...害怕哪天,珊娜姐姐...也像妈妈那样,突然离开我。”她抽泣着缩在克拉卡怀里,身子微微颤抖,“我不要...不要那种事情发生!我不想...”
“不想再变成孤身一人了...”
曼莎诉说着,慢慢挣脱开克拉卡的怀抱,朝着杂货铺的里门跑去。
泽塔缓缓站起身子,看着离去的曼莎,心里不是滋味。
“她每次有委屈,都会跑到店铺里屋的祷告台那一个人呆着...”克拉卡将手轻轻抵在胸前,一脸担忧地开口,“但是...这次,她看起来比以往还要伤心...”
“唉...可怜的孩子。”
“嗯...”
泽塔没说什么,挑选好食材之后便付完钱,离开杂货铺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回家的路上,他路过了珊娜的牧场,但却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只得将心里的计划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