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舟先是被她的比喻惹恼了
哪有人把自己未来夫君比成无所事事的地痞的？
然后看她脸上的着急不是假的，他又害怕，她还没恢复好的身子再急出什么问题来
他信誓旦旦向她保证，真没先斩后奏
原来几日前捕夏姑姑带人给她量完尺寸后，就已经开始着手绣娘做嫁衣了。捕夏姑姑当然不可能自作主张，那会是谁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沈颜愣愣地坐下
昨日她还去看了清姨，清姨可一个字都没跟她提，只是颇为离奇的同她聊起宫里新添的两位小皇子
沈颜当时还觉得奇怪
清姨一向不过问宫里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和她提起，不过她想，或许是清姨心结已解才能坦然聊起吧？
不对，思及此
沈颜揪住江行舟的衣襟逼问：“你又使什么坏了？”
江行舟捻起她的一缕青丝，眼眸闪烁着一种莫名的意味
“我没说什么，只不过照原样复述给母亲，告诉她，你曾在何家村答应过我的事”
沈颜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答应他的？
这一刻，她脑袋里适时浮现出那夜江行舟在她眼前偏执落泪的样子，她当时好像顺口答应了一句什么来着？
“如果我能好起来，上天也给我这个机会活下去，我希望能有一个带着你我骨血的孩子”
“你我骨血的孩子”
“孩子”
！！！！
沈颜猛地一下松开江行舟，耳畔好像她自己说过的话，还带着回音冲击着她的耳膜，江行舟看她脸突然升起的红霞好笑道：“看来沈大夫近来记性好似差了些，怎么自己答应过的事，还要我提醒才能想起来？”
沈颜咬牙，现在已经不需要猜他究竟对长公主说了什么了
站在这个当口，江行舟旧事重提，清姨又和她聊起宫中新添的两位小皇子，一切的一切，沈颜若还想不明白原委就真是被毒傻了
赶在沈颜羞愤暴走之前
江行舟适时转移话题：“陛下近日在考虑着手创办民间书塾，还在看朝臣反应”
沈颜闻言像泄了气的皮球
但她敏锐的察觉到，这其中应当还有别的玄机，否则江行舟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不过能与沈颜相关的，也没几个人了
突然她似想到什么般迟疑：“你的意思是子凝？”
江行舟点点头：“这件事可大可小，但陛下的意思是，朝廷要表现出大力帮扶的态度来。因为近年来投诚的部族越来越多，若是民间书塾创办得力，以后边境几城也同样可以用这样的法子来收容那些异族的孩童”
沈颜这时候脑子里已经把其他的全都抛开
因为她知道这件事往小了说，是关乎洛子凝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都将从暗到明
往大了说，涉及到朝局稳定百姓归心的版图
想想，如果大梁民间书塾创办得力，那么便相当于给前来投诚的部族，画好了一张又圆又香的饼。即便不为了自己，哪怕为了孩子以后能识文断字
那些暂居大梁的异族人也会加倍努力干活
人人有了盼头，天下才会安宁
江行舟揽住她：“我的意思是，你如今已是县主，朝廷又有这样的想法，索性帮你在乎的人一把，不论她想屈居景州还是走出去，你都能帮得上忙”
沈颜扭过头和他贴面
她此刻才明白，江行舟设想有多远
县主这个名头并不是为了让沈颜听起来和他身份相配，打从一开始他就在计划，为她抬高名头，不过是在铺筑一个台阶，如今她在民间的声望不低，再加上这层身份，她便真正有了话语权
她可以帮助她所在意的人，让她们得到本就应得的赞誉
沈颜问：“为什么这样做？”
江行舟这样，对他自己显然没什么好处，现在只是一个沈颜，但若越来越多的‘沈颜’扬名，总会危及到某些腐朽固执的群体
他们会不会心有戚戚？届时矛头会不会都对准江行舟
江行舟从她眼里读出了她心中所想，却依旧云淡风轻：“这本就是属于你的，你若是男子获得的，只会多不会少。现在这样已经是咱们家委屈退让了”
明知道他在逗自己，沈颜还是藏不住笑意
“那子凝呢”
明知道她有了权力会做什么事情，却还是把机会捧到她面前。若是从前的江大人应当不会有这么好的脾气
毕竟从前，他从不在意他人的生死
是什么时候开始，沈颜发现他如今好似没那么讨厌这个世界了
面对她的疑虑，江行舟语气平平，仿佛这不过是最平常的事：“就当是感谢她当日千里迢迢送来的药吧”
沈颜望着他，没错过他眼里的未尽之意
他的眼睛在说：你活着，我才开始对这个世界有些感激，总算它还没有对我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