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果配好药的那日，上京开始飘第一场雪
沈颜整个人浸在浴桶内，桶里是各色药草杂糅汇成黑绿色的汁子，沈颜捂上心口，她能感觉到蛊虫的蠢蠢欲动
何果神色凝重：“反应如何？”
沈颜脸色惨白：“有作用，但它动了几下又沉了回去”
何果眼神在沈颜看不到的地方晦暗了一瞬
“这蛊对我还真是执着”
沈颜知道，如果蛊不肯离开她的心脉，她也就不能用银针把它逼到手上的筋脉，那这些药算是白费了，何果会失望，江行舟…
江行舟大抵也会难过的
沈颜垂手在浴桶中，轻轻蜷缩成一团
何果咬咬牙：“你别放弃，可能是我有味药忘记放了，我去取过来再试试”
沈颜觉得她在安慰自己，何果那样谨慎，试了这么多次药，眼下都乌青了，她怎么可能忘记放什么药
但沈颜蜷着，什么都没说
过了不多久，何果提着一个小桶回来了，沈颜本来还低着头，突然抬起头来
她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气味
“你手里的是什么？”
何果没答她，但沈颜已经有了揣测，因为她心口的蛊只是察觉到这种味道就已经前所未有的躁动起来
何果把小木桶里的东西倒进了浴桶中
沈颜挣扎着就要起来，何果一把按在了她的肩上
“你走了，我的药白配了，他的罪也白受了，如果你希望他变成一具干尸，你就从桶里爬出来”
沈颜咬着牙，眼泪蓄满了整个眼眶，但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整个人重新浸回了浴桶中，此刻不知道该不该说，或许因为这些药都是最好的药材，它们的颜色盖过了别的颜色
可或许是她知道的缘故
那股血腥气味萦绕在她的鼻尖，用一种不可被忽视的力量提醒着她，它们来自哪里
何果垂了垂眼
“给我银针”
何果这才把眼神重新放回沈颜身上，她唇色泛白，几乎咬着半张唇又重复了一遍
“银针”
何果立刻抓过旁边的针囊取出银针交到沈颜手中，她不会沈颜的针法，一时半刻也根本学不会
除非像沈颜那样从小研习再加上天赋
可世上没有第二个沈颜
所以这次何果已经做了所有她能做的，此刻她只能在旁守着
沈颜一抬手，她就递上去银针
蛊虫受到巨大的诱惑，终于开始离开她的心脉，沈颜在它游离走的那一瞬即刻下针封锁住心脉，断绝了它的退路
痛，蛊毒游走在她的经脉里窜动
这种疼痛甚至已经盖过了银针封脉的痛苦
但沈颜没有一瞬想过退缩，蛊虫是狡猾的，它刚一离开心脉就觉得不对，想折返回去发现没了退路，沈颜能清晰的感受着蛊虫一遍遍冲击她的心脉
可她始终没有松开封住心脉的银针
何果在一旁看着，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她必须强行为沈颜取下银针，否则心脉封住太久，沈颜会在她眼前变成一具冰冷的尸身
面对她担忧的眼神，沈颜轻轻摇了摇头
她已经没了开口说话的力气，但她清楚的知道，如果放任蛊毒回到心脉里，她们就别想再诱惑它离开
何果看着沈颜的脸逐渐没了血色
心急如焚
她知道再不拔针沈颜就要死了，就在她伸出手要强行替沈颜拔下银针的时候
沈颜用眼神看了她一眼
何果几乎立刻读懂了她的意思，递上了下一根银针
此刻，她们只能赌一把
沈颜对自己下针的速度极快，蛊毒数次冲击心脉未果后游走去了别的地方，她便立刻下针封住其他经脉，只留下左臂一条路
她眼里的坚定几乎凝成实质
要么按照她给的路走，要么，她和它一起死！
何果看着沈颜纤细的胳膊上开始逐渐隆起一个小小的鼓包，若是不注意的情况下甚至很容易被忽略
可何果已经等它很久了，绝不会放弃
她手上特制的一柄小刀正闪着银色的寒光，她看准了时机，沈颜前脚银针落在了肘弯处，何果的刀锋便划破了柔嫩的肌肤内侧
一只乳白色的小虫子刚刚露头，就被银月弯弯的刀尖挑起，干脆利落的带了出来
何果把它扔进提前准备好的炭火炉中
滋啦一声响起，蛊虫被烧成了一缕黑烟，何果来不及高兴，她马上转头为沈颜拔针
“没事了，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沈颜气若游丝，勉力对着何果一笑
“辛苦你了”
说完她昏厥过去，何果眼疾手快去扶才没让她淹死在浴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