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若初还是第一次在儿子的眼里看到这种神情
那里面杂糅的太多
但所有汇总下来不过是一句话
她这个娘亲当的太失败了
“可是…可是纪家没有人对不起你！你能坐在皇子的位置上不被拉下去，他们每个人都为你出过力，你连越景瑟都拼了命想保全，为什么容不下你的舅舅！容不下纪氏一族！他们究竟有何处对不起你”
人就是如此奇怪，即便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却并不代表能尽力弥补。在纪若初心里，她忘不了自己的家族
面对她突如其来一番指控
越景萧突然觉得疲惫不堪，他总是拼尽全力想找到哪怕一丝一毫被母亲爱过的证据
现在他终于明白，那都不过是不切实际的奢望
越景萧眼中只剩下怜悯：“母妃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您的兄弟，您的族人有多少次算计都在我身上，包括算计小五，即便他真如你们的愿当上了皇帝，你和纪家那几位也只会在他生下一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之后，将他除去”
纪若初的嘴唇都在颤抖，她好像失去所有力气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嘴里重复的喃喃着：“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了”
见她这样越景萧最后连一丝留恋的眼神也无，不管是他还是小五，包括母妃和姨母在内，都只不过是纪家向上攀爬的梯子，而他的母亲早已习惯为家族牺牲，成为家族争夺权利的傀儡
直到自己的血快被吸干的最后一刻，她的目光又放在了孩子身上
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疲惫过，越景萧转动轮椅背过身
“江行舟帮了我很大的忙，纪氏一族成年男子通通斩首，尤其是几位舅舅。纪家纵横上京这么些年这个结局对他们来说也算圆满。而我今天来，就是专程向您传达这个好消息”
“您还满意吗”
他说话间，视线在女人头顶被摘干净珠钗后的青丝上停留，一贯耀眼夺目的宜妃娘娘此刻真正被废弃
将在这冷宫中怀揣对亲骨肉的无边怨恨度过余生
想到这儿，越景萧比想象中洒脱
“宜妃娘娘，冷宫岁月漫长，你我大约不会再见了，珍重”
轮椅像来时一样朝外滚动而去，不过这一次他身上的某些东西好像也随之破碎了
他身后，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哀嚎
“啊！！！兄长！是我对不起你们，越景萧！你这个冷血无情的魔鬼！我当初为什么会生下你！”
她嘴里还嘶吼着最恶毒的诅咒，可惜诅咒的话越景萧已经走远了听不太清楚，不过即便听清楚对他而言也没有区别。生为纪家和越氏的孩子，这件事对他而言本就是最大的诅咒
他们都一样，干净得到哪里去
冷宫外耀眼的阳光照得人身上发烫，越景萧眯了眯眼，手自然的向下垂着，整个人好像融进这片阳光里。他静静感受着阳光洒满自己一身，好像心里那些阴暗潮湿的记忆也被晒透一般
闻停墨隔得老远，见先走出来的是五皇子
他朝五皇子身后看去
“别看了，我哥还没有出来”，五皇子声音沙哑，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闻停墨和五皇子的交集不多，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题来缓和气氛，幸而五皇子也没有要和他攀谈的想法
“等会有劳你陪兄长回去，不必告诉他我来过”
说完这一句，五皇子头也不回的走了，闻停墨看着他，恍惚间感觉少年的身影沧桑了不少，好似受尽了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