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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娘的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又尖又利,听得人心惊肉跳。

她觉得荒唐,用尽全身力气拽着贺云轻的手,“从未......”

“哼。”秦竞成冷哼一声,虽然跪在地上,但气势依旧死死压着幺娘,“我记得,你唤幺娘对吧?你父亲本欲将你用三两银子卖给青楼,是我好心从牙婆手中买下你。”

“你在秦府做婢女期间,偷盗秦府的财物,这些我都不同你计较。”

“但你却打碎了先皇御赐给我父亲的青花瓷盏,这本是死罪。我只浅浅对你用刑,留你一命逐出秦府,你竟然还颠倒是非黑白到圣上面前告御状,好黑心的女子,当初买下你,真是我秦竞成此生最后悔之事。”

秦竞成一字一句道来,气势丝毫不弱,而后双手护在额前,朝君以渡磕了一个头,“请陛下明察,此女子是我秦府的丫鬟,那卖身契据还在我书房中收着,青花碎瓷和府中其余下人皆可作证人。”

“说微臣滥用私刑草菅人命实属污蔑,求陛下还微臣一个清白。”

说罢又是三个头磕下去,一段话下来只让幺娘觉得如坠冰窟。

他...怎么能如此颠倒黑白?!

幺娘眼眶通红,强忍着害怕跪在大殿中央,“陛下,秦竞成纯属胡言乱语,民女确实...确实是被秦竞成买下,却不是在秦府做丫鬟,而是将民女关在他的别院做禁.脔。”

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不断地撩起自己的衣袖企图让君以渡看得更清楚,“这些,还有民女腿上,背上全是他打的,民女从未见过先帝御赐的青花瓷盏,更未摔过,也不曾行窃,一切皆是他胡言乱语,意图脱罪。”

贺云轻握住幺娘欲解衣带的手,温热的手掌温度透过幺娘冰冷发抖的手一路灼烧到她心底。

贺云轻无声地给予她力量,幺娘泪眼朦胧地望向她,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地落下来,手却渐渐停止颤抖,“我没有,姑娘,你信我。”

“我信,你跟陛下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对,要说,要告诉当今天子,不能让她们白白惨死。

她不止为了自己,更要为了掩护自己逃出来的姐妹们讨一个公道。

她不能害怕,不能退缩。

“陛下,民女被卖给秦三,无力反抗,他的别院里除了民女之外还有许多姑娘。全都是家境贫寒活不下去,清白人家的女子。每日都有姑娘死去,尸体被抬出去。”

“明明前几日还在一起相互鼓励支撑,约定逃出去后要自己开铺子,靠自己的手艺养活自己,但或许第二日就再也见不了面。”

“所有人胆战心惊,每人都留好了遗言,直到那日,秦竞成不知为何暴怒,一日之内将两个姑娘凌辱致死,民女等再也无法坐以待毙。”

幺娘的声音逐渐平静,目光空洞,深陷回忆,“我们虽然无钱无权,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但没有人想死。”

“最小的妹妹才十二岁,我们就那么眼睁睁地听着她一遍遍喊着几个姐姐,声音逐渐虚弱,直到再也没了声息。”

“我们约定要逃,要活着离开这个魔窟,一行十余人,大姐假装有孕唤来管家,众人合力将他打晕,拿了内院的钥匙,在东侧厨房点了火,一起出逃。”

“最后却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我亲眼看见秦竞成的家仆绞杀大姐和三姐,其余所有姐妹都没了消息,只有我被救,是我命好......”

是她命好,被阿木所救,是大姐和三姐的在天之灵保佑了她。

“民女所说一切皆属实,且民女记下了所有姐妹的户籍,陛下通通可以去调查询问。”

语毕,幺娘长出一口气,将头磕在光洁的地板上,等候最终的审判。

贺云轻听着幺娘的话,对秦竞成恨得咬牙切齿,“陛下,我这几天研究过燕临律例,即使是家仆也不可随意动刑,依我看,秦竞成所言并不一定为真,不可听信他一面之词。”

“更何况,还有九王爷亲眼所见他对姑娘施暴,可以做人证,求陛下严惩秦竞成,还死去的姑娘以及她们的家属还有幺娘一个公道。”

秦竞成不认识贺云轻,对她并无一点恭敬,“你又是何人?你如何得知幺娘就是冤枉的?我看你就是心怀不轨,想坏我的名声,攀污我秦家,以图破坏我和陛下之间的情分。”

说句大不敬的话,当今天子是他姐夫,贺云轻算老几?

贺云轻掏了掏耳朵,抬眼去看君以渡,君以渡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想看看她会如何处理。

“陛下,殿中怎么有狗在叫?你听见了吗?”

“噗嗤——”

还未等君以渡回话,君羡辞先笑出声,看着秦竞成的目光里满是戏谑。

秦竞成自然也听出了贺云轻话中之意,脸色顿时黑了。

贺云轻并不需要君以渡的回答,上前一脚踹向秦竞成的肩头。

她这一脚用尽了全身力气,秦竞成没有防备,后仰摔在地上,脑袋狠狠砸在地板上。

“陛下曾说,见我如见陛下,从前这特权我从未用过,今日用在你身上,倒是抬举你了。”

“严仲,将他拖下去,廷杖三十,打到他知错为止,若是打到最后还不知错,就一直打,打死了算我的。”

“是。”严仲得令,抬手吩咐两名兵卒去拖秦竞成。

秦竞成似乎此时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名女子并不是什么无足轻重,可以任他欺辱的姑娘,而是大名鼎鼎的云昭仪,陛下的新欢,所谓的神女大人。

也是她,逼得自己姐姐被废。

“凭什么?你......”

秦竞成话还没说完,便被禁军捂住嘴拖了出去。

惨叫声霎时从殿外传来,君以渡对贺云轻此举不置一词,既不认可,也不反对。

只有幺娘和张自秋觉得看到了希望,张自秋甚至不自觉笑出了声。

终于,终于可以替他的爱人报仇了,张自秋越想心情就越发激动,身体隐隐颤栗。

直到秦竞成惨叫声逐渐微弱,内侍来报,“陛下,秦阁老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