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柔欲速战速决,但齐楚歌的提议有理有据。
看着众嫔妃小声交谈,时不时点点头的模样,她强压下心头的烦躁,正要同意齐楚歌的提议。
燕窝和碳都是小事,只能寄希望于春琴已经将砒霜放到佟华寝殿里了。
如此一来,佟华就再无退路。
佟华听见齐楚歌的话,不知想到什么,眼眸倏地一亮,“陛下,妾能自证!”
“前段时间妾的母亲进宫,妾就把钟粹宫的燕窝尽数给母亲带回将军府了,陛下可遣人去将军府问询。”
“妾绝没有做过谋害后宫姐妹,伤天害理之事,求陛下,太后娘娘明鉴。”
君以渡终于有了反应,他一挥衣袖,以手撑头,“淑妃先起来,张德宝,带这个宫女去慎刑司,死活不论。”
“是。”
春琴被两个内侍拖走,她挣扎不开,拼命哭喊,声音惊天动地,“娘娘,娘娘,您救救奴婢吧!奴婢都是听了您的吩咐啊!娘娘!”
秦婉柔心底一惊,沉着脸呵斥,“把她的嘴给本宫堵上!”
逐渐远去的哭喊求饶声被呜咽声替代,秦婉柔松了一口气。
君以渡说死活不论,那只要春琴死在慎刑司就好。
贺云轻沉默地看着,心中明白春琴那声嘶力竭地求救,每一声娘娘都不是在喊佟华。
可秦婉柔,会救她吗?
贺云轻莫名打了个寒颤,她穿来燕临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是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如此近。
皇宫当真是一个好住处吗?她不由得开始动摇。
人心幽微,复杂叵测,尤其还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
她要防备君以渡,要防备后宫宫斗的嫔妃,甚至连太后都要防备。
今天佟华身边的宫女可以被收买,是否哪天她身边的宫人也会被收买?
人世攘攘,皆为利往。
贺云轻毫不怀疑有人会被利诱,如果有人无动于衷,那肯定是对方给的不够多。
君以渡精神不济,半靠在御椅上假寐,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流程不能不走。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想动秦家,先拿秦婉柔开刀也不是不行。
去钟粹宫搜宫的内侍先一步回来,为首的福禄躬身上前,“陛下,钟粹宫内并无任何毒药的痕迹,也没有燕窝。”
“奴才问了小厨房的宫女,她说前几日淑妃娘娘让她取了这月剩下的燕窝给了将军夫人。”
秦婉柔没有想到春琴竟敢不听她的话把砒霜放到佟华寝殿里,心情万分复杂。
既生气又惶恐,没有物证,要是春琴怕死,在慎刑司反水,那她该怎么办?
思及此,秦婉柔侧头对自己的大宫女锦绣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锦绣领命离去。
贺云轻眯了眯眼眸,这是打算去灭口?
她要怎么提醒君以渡一下呢?
贺云轻眼珠转动,伸出食指戳了戳君以渡的后肩,“陛下,不如把春琴带回来让我来审,说不定我有办法让她开口。”
君以渡连头也没回,慵懒地点点头,“云轻既有此求,朕自然不会阻拦,让福禄去办吧。”
福禄正欲离开之际,贺云轻唤他过去,也学着秦婉柔的样子跟福禄低语两句。
福禄先是睁大眼眸,而后看了看君以渡的反应,见陛下点头,这才了然地退出关雎宫。
关雎宫院内被宫灯映照得亮如白昼,距离君以渡中毒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八个小时,贺云轻连晚饭都没吃,此刻又饿又累。
她舔了舔嘴唇,君羡辞将油纸包好的芋泥酥递给她,自认为没有被人注意地悄声道:“有些凉了,娘娘先吃点垫垫肚子罢。”
贺云轻感激地看了君羡辞一眼,抓起一块芋泥酥,见对面的嫔妃全部眼巴巴望着她,默默转身背对众人,三口吃完了一个饼。
死道友不死贫道,她们饿就先饿着吧。
自己长这么大,要是被饿死那就丢人了。
君以渡忽视身后的动静,食指在扶手上轻轻点着,在心中计算关雎宫到慎刑司来回需要的时间。
秦婉柔等了又等,不见锦绣回来,此刻越发焦躁不安。
福禄脚程快,未出两刻钟就将人从慎刑司带回来了,只是被押着的除了春琴外,还有锦绣。
锦绣泪流满面,口中被塞着破布,慌乱无措地朝秦婉柔摇头。
福禄一进门就直奔君以渡身边,小声地跟他禀报着什么,目光还时不时扫向秦婉柔。
太后看到锦绣那一刻,眼眸一眯看向秦婉柔,秦婉柔迅速避开目光,不敢跟太后对视。
齐楚歌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不是皇后娘娘宫里的锦绣吗?如何还被押着回来了?”
“莫非皇后娘娘......”
齐楚歌似懂非懂般地捂住嘴巴,不敢再说。
论断句的艺术,至于后面未说出口的话,就要别人自己去猜。
君以渡听完福禄的话,脸色又黑又沉,抬手挥落桌案上的茶盏,“皇后,你还有何话说!”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院中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众人齐声请愿,“请陛下息怒。”
秦婉柔浑身一个颤栗,腿软得站不住,差点就要跪下,被太后狠狠瞪了一眼才稳住身形。
“陛下息怒,臣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请陛下别听小人攀污,坏了和臣妾的情分。”
君以渡即使精神不济,但气势依旧没有缓和半分,“攀污?锦绣是你从秦府带进宫的丫鬟,对你最为忠心,她去慎刑司欲杀春琴,不是听了你的命令,是攀污?”
“这......”秦婉柔闭眼,狠了狠心,“臣妾确实不知道锦绣为何要如此做,或许,或许是前段日子臣妾罚了她三个月月钱,故锦绣怀恨在心,今日想要报复臣妾才如此做的。”
贺云轻不由得在心里给她鼓掌,好厉害,断尾保命。
锦绣听完秦婉柔的话,突然就失去了全身力气跌坐在地,也不再挣扎,仿佛认了命一般。
太后来之前并不知道秦婉柔是下毒真凶,但在她看到锦绣被押进来后就明白了,不必多说什么,她还是得保下秦婉柔。
这个愚蠢但孝顺的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