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岁晚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她好像又置身于过去某个场景。
是岁晚再熟悉不过的小木屋,内里却远没有她印象里的温馨。
“噫……这又是什么破烂?”
她看着自己弯腰从洗碗池里捞出一本不沾一滴水的本子。
她伸手抖了抖,颗颗分明的水珠就顺着封面滑落。
岁晚沉默一下:“……现在那些做手机膜广告的灵感都是从你这儿来的吧?”
“什么手机膜?”
不知道在忙什么的老头忙碌着转身。
一生弯着腰的老头挺直了他佝偻的脊背,苍白头毛下是一张标准的中年龙傲天脸,满脸胡茬,眼睛里散发着刚毅的光。
……不是,哥们儿你谁?
*
“……里面有床,让她先躺着吧。”
林成揉揉眉心,而后面无表情道:“我见不得情侣在我面前搂搂抱抱。”
时决明依言把岁晚抱到里面的小床上,途中屡次张嘴又闭上,最终小声道:
“我们还不是情侣。”
林成:“呵。”
时决明沉默是金地把岁晚轻放到床上,顺手给她盖上被子的刹那,昏迷着的岁晚忽然紧皱着眉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嘤咛。
时决明俯身凑过去听——
“我操……”
……
该是怎样一个震天动地的场景,才会让一个无端陷入昏迷的人连梦呓都是国骂?
*
她的老头呢?
她那么大一个核蔼不可亲的老头呢?
这个中年抽象大叔是谁啊?
时决明见了这样的大变活人也得骂娘吧?
然而,显而易见,旧忆里的岁晚明显更习惯老头这副姿态。
先是万分熟稔地和老头(青春版)开玩笑“你又2g网了”,而后再度抖了抖手里的那个本子:“这是什么?”
老头眯着眼睛端详了好一会儿,忽然发出茅塞顿开的声音:“啊,是设定集!”
岁晚:“……什么的设定集?”
“能在这里找到的,”老头嘿嘿一笑,“当然是你的设定集喽。”
和当初说要吃小孩时一模一样的语气。
岁晚忽然就觉得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
沉着沉着,她忽然灵光一现:“你说,如果我把这玩意儿撕了……”
老头扬眉,懒懒地往水池边一靠,两手一摊:“你撕喽。”
岁晚沿着书脊从中间撕下去。
下一瞬,裂成两半的本子发着光自动拼合到一起。
她面色平静地从老头的柜子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火顺着纸页一角一路向上燎。
纸页本身分毫未损,反倒是把影视效果里的烧页效果活灵活现地展示到岁晚眼前——
火焰蔓过的地方,清晰地显现出一行新的字——
某年某月某日,负债累累的晚晚要烧掉老头的记账本。
岁晚:……
她木着脸把这东西往桌上一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老头:“你管这玩意儿叫设定集?”
“造谣犯法你知道吗?”
老头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它从前是设定集,现在不是了。”
岁晚冷笑:“是你造谣的罪证。”
老头啧一声,试图将话题严肃起来:“设定都是死的,但你发现了吗,它刚才被改写了。”
岁晚低头看那新浮现出的一行。
甚至是被改写得很轻易。
“……它能改写结局吗?”
老头和她一起看着这本本子:“能改写结局的,从来不是一本破本子。”
岁晚轻笑,偏头望向他:“你这句话好有哲理。”
她把这本子留给了老头,让老头等时候到了的时候再交给她。
老头问:“不打算看看这上面的结局吗?你上一次没有走到最后吧?”
岁晚说:“那不是我们的结局,自己走出来的才算数。”
“你也一样。”
老头一笑,乐呵呵地把这本子重新扔进水池里。
*
旧日影像戛然而止。
岁晚紧阖着眼睛,眼珠子动了一下,眼睛却没睁开。
闭目的时候,她的思维逐渐清晰起来。
这么来看,这个所谓的设定集,在一次次世界重置的时候,伪装成了一个老头的记账本。
她曾以为这是老头记忆错乱下对无数个过去的记录。
可如果它最开始是一个游戏的设定集的话,对于正处在过去时间线上的他们而言,是不是还是一种预示……
等等等等!
回想起一些情景,岁晚猛地垂死病中惊坐起。
设定集不设定集的先放一边。
她那么大一个老头到底怎么变成中年龙傲天的?
老——头——
自从来到这个时间线,岁晚绝望地发现自己常常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崩溃。
……果然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吧。
凄凉之间,被时决明体贴地放到她手边的手机发出几声消息提示音。
是谢玉遥在针对温窍窍的莫名洗白发出一串又一串的灵魂蛐蛐。
岁晚一目十行地看,目光猛地顿在最后一条消息上——
【朕日理万机】:同样都是分线女主,你怎么就过得这么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