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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你既已知错,日后行事不可再鲁莽冲动,知不知道?

知,知道想了想,秦露眼巴巴地看着他: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就算生米煮成熟饭了?

傅寒江见她竟还想着此事,不免又是气又是笑,顿了顿,目光轻柔地看着她:

明日,我便去秦家。

秦露心中一喜,口内已是欢呼一声扑入他怀里,小手搂着他的腰猫儿似的蹭着:姐夫,你真好~

傅寒江顿时喉间发紧,忙将某个光溜溜的小家伙从怀里拎出来,取过外袍给她披上,想了想,又替她把襟口系牢,斟酌片刻,他方道:

此去想必不会顺利,我原意并不想你受委屈,只盼着令尊令堂不会迁怒于你了。

秦露听了,方才想起如今傅寒江是她的姐夫,这姐夫上门说要娶妻妹,可想而知秦母等人究竟会有多恼怒。

更不提他若要娶秦露,首先便要与秦霜和离,而秦霜与傅重洲之事又是一笔烂账,这两桩事若被家中人知晓,恐怕家里也要变天了。

她心中原就打着一个主意,既然二姐姐与那傅家二郎倾心,而她又恋着自家姐夫,何不就四人将错就错?

只要她嫁给傅重洲,从此便可名正言顺住在傅家,而名义上她虽是傅家二奶奶,真正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是谁,旁人也无从知晓。

如此一来,父母的反对愤怒,世人的指指点点家族因这等姐夫娶了小姨子、嫂嫂嫁给小叔子的荒唐之事而蒙羞的可能全都不复存在,秦露越想,越觉得这法子简直完美无缺,便道:

伯宣,你何必与二姐姐和离呢,想必老祖宗他们也不会允的。

不如我回去求一求家里,求老祖宗把我许给二爷,老祖宗疼我,定然不会反对的。

谁知傅寒江听了,面色却骤然一沉,道:

把你许给二弟?

秦露点了点头,便喜滋滋地将自己的主意给说了,一面说,那小脸上还都是一副求表扬求夸赞的神情,却不知傅寒江越听,心中越是惊怒,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奈。

原来如此他就说为何这小东西一心只想着与他长相厮守,明知他是自己姐夫却还如飞蛾扑火一般,仿佛从未考虑过她家人会反对。

起初傅寒江还以为秦露只是天真懵懂,尚未想到此节,所以一直忧虑她在遭亲朋反对后会心生悔意。此时方才知道,她不是不明白自己与姐夫私定终身乃是违礼的,只是她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将此事告知秦家,而是又要用一个瞒字,演出这么一桩换妻大戏!

想到此处,不免更有一种恨铁不成钢之感,待秦露说完,原本眼巴巴地等着他赞许自己,却见他一语不发,半晌方道:

这么说,你打算日后就做傅二奶奶了?

秦露心头一动,还以为他是吃醋了,忙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道:

伯宣,你也知道这都是权宜之计,我虽然嫁给二爷,但其实还是和你在一起啊~

届时他们两对夫妻住在一处,虽然她名义上是傅重洲的妻子,其实却与姐夫兼大伯在一起,日日在一起如此想来,倒,倒真是羞人的紧,也别有一种异样的隐秘刺激。

念头闪过,秦露不免颊上一烫,忙掩住羞意,不想教傅寒江看出她小脑瓜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却见他轻轻抬起她的下颌,她不自觉便仰脸看着他:

那你若是有了身孕,孩子该管谁叫爹?

秦露心头一凛,骤然僵住,只见他声音不疾不徐,但每一句话都仿佛问到了她心里,如当头打下无数个焦雷,震得她口不能言,脑中一片混乱。

他若管我叫父亲,你便只是他的婶婶,若要认你做母,我就只能是他的伯父,而我们的孩子,从小就要生活在这般父母不详伯婶私通的家庭之中。

这般伦理混乱之事姑且不论,你有自信瞒得了一时,可有自信瞒得了父母至亲一辈子?

纵使此事永远不会外泄,但这一生,你我都不可名正言顺。我若活着,你我不能并肩而立,我若死了,连碑上都不能有你的名字!

说到此处,傅寒江握住少女的肩头,原还想再将措辞放严厉些,可看着她那双泪水盈盈欲坠的黑瞳,终究还是不忍心。

露儿,我知道,你一心只是想着我

若不是害怕这桩姻缘遭家人阻拦,若不是担心他被秦家人怨恨,秦露又何必主动提出嫁给一个她并不想嫁的男人?

若依了她的主意,他轻轻松松便可心想事成,既有美人在怀,又不必背上休妻再娶妻妹的荒唐名声,不必被天下人耻笑左右是她没名没分地跟着他,他又碍着了什么?

但正因为此,傅寒江才不会任她如此轻贱自己。

我要光明正大地迎娶你,让你做我明堂正道的妻!

哪怕这过程中会有许多艰难,他会被指责,被鄙夷,甚至是身败名裂但欺瞒和逃避,永远都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伯宣不知不觉,泪水滑落下来,少女紧紧揪着男人的袖子,只觉那只大手在自己发顶轻轻揉着,动作越是温柔,她的泪水便流得越急。

今日她才知道,曾经的她,究竟有多么鲁莽,多么愚蠢。

她自以为完美无缺的法子,其实是她不想面对现实,正如她当初觉得靠骗可以把傅寒江骗得生米煮成熟饭一样,如今她又想用同样的法子,欺瞒父母一世。

可笑那日傅寒江问她时,她还始终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可笑她还因为他的一再回绝觉得是他逼得自己只能给他下药,觉得他不将她的焦虑不安放在眼里。

她有三大错,一错任性妄为,二错冲动行事,三错,便是她满心满眼里只有自己,未曾想过傅寒江,更未曾想过父母亲朋。

可想而知,她的这个所谓解决之法,又何尝考虑过另两个当事人会不会乐意?

一时只听傅寒江叹息道:我不舍得委屈你,二弟想必也是不忍委屈你姐姐的。

因见少女满脸悔意,他不免又疼惜起来,伸手替她拭去泪水: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日后你不再鲁莽行事,今日这番教训就没有白受。

秦露听了,忙连连点头。因她刚哭过,那瞳仁如湖水浸过一般,鼻尖上楚楚可怜的一点微红,就是刚出生的奶猫儿,想必也没有这般柔软可爱。

傅寒江不禁心头一荡,忙将多余的杂念压下去,又整肃衣衫,叫了下人送热水进来。

当下二人又说了些体己话,商议了一番日后要如何行事,定下以书信联络后,方才依依不舍分开。

至次日,秦露便被送回家中,虽然如今她依旧焦急,却也再不敢擅作主张,只是乖乖在家等着傅寒江的消息。

因事涉傅重洲与秦霜,想必他兄弟二人也是要商议的,果不其然,几日后,秦露便听下人们说,二姑爷与其弟联袂而来,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那天二老爷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连老太太都被惊动了。

其后他们兄弟俩又来了好几次,不知为何,每回都被扫地出门,恍惚还看见两人身上挂了彩。而秦露也在彼时被秦母勒令闭门思过,每日只在房中抄书

她早就有所预料,倒也不惊讶,反倒因为自己只是被罚抄书而不是领受家法,便猜到傅寒江恐怕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头上,不外乎是说她年纪小、不知事,被姐夫给骗了身子。

当下不免愈发担心,既担心父兄盛怒之下对傅寒江动手,又担心老祖宗父母气坏了身子,还要担心这桩姻缘究竟能不能尘埃落定。

直到半月之后,绿柳终于从外头打听到,京中不知何时流传起一桩奇闻,说是傅家大奶奶得了菩萨点化,如今要带发修行去了。

这位大奶奶原就是菩萨心肠,当日京畿西山那场暴雨引发的山难,若不是她提前示警,还不知要死多少百姓。其后她又赠衣施粥,自己住着寺庙里的破屋子,却把银钱拿去给受了灾的村民们用,众人都是感激涕零,许多人都在家中给她点了长明灯日夜供奉。

如今她既得了菩萨点化,众人都不以为异,反倒觉得果然如此这样一个大善人,就该是天上的仙女儿,不过如此一来,那傅中丞虽有妻室,却不就相当于无妻了?

就在众人津津乐道间,秦露也得了傅寒江托人辗转送进来的信。原来秦家已答允他与秦霜和离,只是此事到底于女子名声有损,纵使秦霜并非被休弃,外间也是要指指点点的。

因此他便与傅重洲想了这么一个主意,假借菩萨点化之名,让秦霜有一个极好的理由可以脱离夫家

既是得了佛缘而和离,那外人又有什么好说的?况如今只是带发修行,并非出家,待过一段时日,事情渐渐教人忘了,秦霜便可再另嫁他人。

秦露闻知,自然为姐姐欢喜,想必多则年余,二姐姐便可心想事成了。

只是她这里,因为傅寒江当日一力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先说自己教弟不严,后说自己哄骗妻妹,说来说去,都是他的罪过最大,因此引得秦母等人对他十分不满,二老爷更是放话说,宁愿女儿一辈子不出门子,也不把秦露嫁给他!

当下秦露不免又悔恨一番自己先前行事不谨,若非她逼得傅寒江要了她,如今他又怎么会背上这么一个私取她贞洁的罪过?

虽然她几次都想出来说明错处原在自己身上,但傅寒江怕她被父母责罚,如何肯允?因而便在信中严词叮嘱,若她再敢擅自做主,就休怪他不客气。

此处暂且不提,且说秦家正在为这桩家务事阖宅不宁之际,摄政王府内,如今也正是鸡飞狗跳,几乎闹得人仰马翻。

原来玉姝竟是在这一日夜间,腹内突然发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