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阳光大盛,屋内气氛沉重。
李相夷,李莲花与方多病围成一个圈,将桌子团团围住。严阵以待,三双眼眸紧紧盯着桌上一个木盒。
牧原被李相夷赶去外面的水潭子里泡着了,味道不散不允许他出来。
而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木盒,里面放着的数颗漆黑的丹药,就是牧原苦心研制十四天出来的结果。据他说,想要根除碧茶难度大,但压制很容易。
只需要服下一颗丹药,再配以特殊的法门,要求一人最少十年内力,运转内息,便可以稳稳压制毒素。不用李相夷每次往他身体里输送扬州慢了。
至于药效,这具体要看运转内息那人的功力深厚了,功力越强,药效就越久。最长可延迟两月有余。
碧茶近日来爆发的越来越频繁,能延长两月爆发,对李莲花来说已经是求之不得了。
炼制丹药的过程,味道虽然有些刺鼻,但丹药本身却没什么味道。李莲花在芩婆的催促下,硬着头皮吃下一颗,丹药入口即化,他顿感一阵暖流顺入喉咙,滑进丹田中。
他与李相夷一前一后坐在床榻上,后者一掌打在李莲花后背上,中正绵长的扬州慢立即顺着奇经八脉开始游走,控制药力驱赶着碧茶。
李莲花只觉得周身渐渐放空,手脚都轻松起来。但随之而来的是酸软无力,连眼皮都掀不起来。
后背骤然一烫,方才扬州慢席卷药力流淌的地方开始翻涌起热浪,滚烫无比。李莲花的后背很快被汗液浸透,连额角都止不住地淌下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滴落,打在手背上。
身体外面热,李莲花却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竟开始习惯了滚烫。
直至烫意愈演愈烈,如同一把烈火,炸开在身体里。经脉像棉线一样被点燃,焚烧,从后背到指尖,再到丹田。可李莲花没力气喊叫,挣扎。他只能无声忍耐着。
直到扬州慢渐渐从来路撤走,李相夷的手从他背后挪开。
最后一点药力沉入经脉中,李莲花才终于有力气睁开了双眼。他身形不稳,向后倒去。李相夷顺势扶住他,却见李莲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面上一阵绯红,汗如雨下。
身体虽然因剧烈的疼痛脱力而不断颤抖,但却是十年来从未有过的畅快。
像是从火焰中燃烧过的灰烬,从里面再次诞生出新芽。李莲花歪倒在李相夷怀里,耳中嗡鸣着,眼前一片空白,只剩下了呼吸的求生本能。
他的衣衫被汗浸透了,整个人如同刚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李相夷与方多病在他耳边焦急地呼唤了好几声,良久,李莲花勉强缓过神来,眼眸呆滞片刻,才慢慢聚焦到床榻边三人身上。
芩婆拿了帕子,一点点给他擦着快要流淌到眼睛里的汗珠。她一手把着李莲花的脉象,一颗心几乎踢到了嗓子眼里。
往日李莲花的脉象总有一股死气沉沉的衰败气息,尚存的一线生机也只有李相夷渡过去的扬州慢在硬撑。可如今再触手,芩婆却感到了不同于往日的蓬勃跳动的力量。
如同新生。
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紧蹙的眉毛也舒展开。方多病见芩婆这副模样,自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随即狂喜起来,李莲花有救了!
牧原真的能救他!
修炼之法只耗费了李相夷大半的内力,休息一阵就能恢复过来。手上虽然有些没力气,但不妨碍他抱着李莲花的腰哈哈大笑起来。
李莲花被他胳膊勒得喘不过气来,狠拍了下他的手臂才让李相夷松开了手。他撑着床榻慢慢坐直身子,细细感受着这十年来未曾再有过的轻松和热意,心底也止不住地升起了一份期待。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毒发身亡的准备,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相信,自己能活下去了。
碧茶被稳稳压制在丹田深处,不再翻涌。李莲花面上终于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来,他猛地一抬头,眼前白光一闪,骤然一花,人便直直往后仰倒过去。昏倒在床榻上。
芩婆一惊,伸手去拉他。确定了李莲花只是昏睡过去后才松了口气。
从李莲花吃药,到结束,她的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到底是年纪大了,此刻再也经不住半点波动。方多病扶着她出了门回去歇息,又转头马不停蹄地去烧了热水。
他心情愉悦,连脚步都轻松起来。搬着热水去李莲花的房间时都多搬了两趟。
牧原散着一头带着水汽的长发,刚踏进院门时便看见方多病提着两个大木桶来回跑,脸上喜色掩饰不住,当即便猜到是那丹药成功起效了。
他甩了甩半干的衣袖,大摇大摆地推开了李莲花的房门走了进去。屋里没人,却在转角处的屏风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出去。”
牧原站在门口没动,只懒洋洋地靠在门框旁,道:“药吃完了?效果怎么样?”
屏风后,李相夷的声音良久才再次传来,“毒被压下去了。”
牧原嗯哼一声,下一刻便转身出门。临走时忽然回头,朗声道:“叫他好好睡一觉,明日我再来。”
门扉被关严实,半点风都透不进来。
李莲花坐在浴桶里,任由李相夷往桶里倒热水。他身上还是没有什么力气,话都懒得说。头昏昏沉沉的,满脑子只想赶快洗干净这一身的汗,好去睡一觉。
李相夷难掩激动的心情,他倒完了水,捧着李莲花的脸,热烈又急切地去亲他的唇角,声音里满是畅快,“李莲花,这是真的,你真的有救了。”
李莲花微微侧了侧头,让李相夷的亲吻落在了唇上。他虽然闭着眼没说话,但这个动作回应的已经够明显了。
于是李相夷搂着他的脖颈吻的更深,衣袖被水沾湿了也不在乎。他的爱直白又热烈,相比语言,行动更能证明。
李莲花被他闹的没脾气,只好费力地抬起一只手,回抱住了李相夷的脊背,张了张嘴让他亲得更狂热。
“……好了……我知道……”
等李相夷亲够了,李莲花才磨了磨已经破皮红肿的嘴唇,沙哑着嗓子道:“我好困……”
李相夷按耐住内心,赶忙给他搓干净了身上的汗水。给李莲花绞干了头发才抱着人重新躺在了床榻上。
李莲花半梦半醒间,忽然记起了牧原来过,他担心对方是有什么事,于是要强撑着起来去问他。
李相夷不满地抱着他压回榻上,赌气道:“他都说了叫你醒了再去找,你急什么?快好好休息。”
李莲花拗不过他,他困倦异常,沾了枕头便睡了过去。李相夷窝在他怀里,手上老老实实地抱着他的腰。他扬州慢耗费了大半,也跟着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