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落下的时候,还真有几个跑到门口去看木牌上面的字的。
食堂的饭菜没有苛刻的地方,味道也不比一众小少爷们各自府上大厨做得差。
关键是以前用饭堪称满汉全席,满满一桌子鸡鸭鱼肉,就连早食也是各种各样摆满一桌子,用个饭也就每道菜夹上那么两三筷子差不多就吃饱了。
但在这,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
后头排队的众人还都在等着取饭,你好意思每道菜每道点心都取一点点磨蹭上一盏茶?
怕不是要被后头的人一脚踹出去。
这下每个人都是匆匆选好自己想吃的就端着碗离开。
等到坐到饭桌前,卫昽看了眼正准备开吃的几个人。
“吃饭最好不要洒出碗外,汤万一不小心洒出来了,第一时间擦干净,还能吃的米饭,馒头渣,捡起来吃掉,吃剩的骨头,鸡蛋壳等物,吃完后自觉带出食堂扔到门口的桶里。听清楚了吗?”
众人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清楚了。”
“我再问一遍,”卫昽拔高声音,“听清楚了吗?”
众人听得一激灵,一齐开口大声回道:“听清楚了。”
“好了,用饭吧。”
众人顿时如蒙大赦。
吃饭的时候又有不少人面露难色。
原因是他们以为自己能把打来的饭给吃完,实际上并没有做到。
在已经吃饱了的情况下,就算是山珍海味也没有胃口了,但他们面前饭碗里剩的那些却得硬塞进去。
有人实在吃不下碗里还剩的一个包子了,就想着偷偷藏在身上蒙混过关。
可一看身上穿的衣服就傻眼了。
发下来的这种衣服压根就没有藏东西的地方。
有人弱弱举手,“教官,我觉得自己再吃一口就要吐出来了。”
“憋着。想吐也得吃完再吐,别吐在食堂,出去找个地方偷偷吐,吐完也别忘了清理干净。”
举手那人脸都绿了。
“教官,就不能通融这一回吗?”
“记住这回的教训,下次就知道自己能吃多大分量的饭了。不难受这一回,我怕你记得不清楚。”
沈正平看着面前碗里还剩的半碗粥揉了揉撑得难受的肚子。
对面梁轶见他这副样子,犹豫了好一会,“我还好点,要不我帮你喝?”
“不用,”沈正平抬头看了眼听到说话声看过来的一位教官,“我还能喝。”
出了食堂,就有几个匆忙跑到墙边弯腰吐了的。
其他几个硬撑着的听见声音脸色也不由白了白。
这次的教训真的太深刻了。
回到演武场上,几个吐得腹中空空的差点站不起来。
迟到被罚跑圈的那几个刚刚跑完,见着有人吃了饭还捂着肚子一脸虚弱的模样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声。
等知道食堂里方才发生什么事了之后,脸色也有点发白了。
不过等他们过去食堂,也不用担心自己饭取得太多了。
食堂的饭都是有差不多定量的,留给他们的也没多少了。
几个人一平分,居然还没吃饱。
出来食堂都暗暗下决心:下次坚决不迟到了。
上午的训练依旧是列队训练,只不过多了几个花样。
排出好几个队形,要练到在教官喊五个数的时间里,从原来的队形转换成指定的另一种队形。
一上午下来,众人分明也没跑几步路,但既要记各种站位,还得对教官的各种指示飞快反应,算下来脑子和身体就没有休息的时候,等到听到“训练结束”这四个字的时候,有几个人直接坐到地上起不来了。
再次互相搀扶着前往食堂,经过一上午的磨合,一众小少爷们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们已经跟其他人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默契。
再次回到食堂,这会众人要谨慎多了,宁可少拿,也不多拿。
上午时候撑的要死的那种经历,他们再也不想经受一次了。
用过饭后自觉洗了碗,接下来就是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沈正平和梁轶看着大家都回去休息,对视一眼,自觉挑起了放在墙角的扁担水桶。
他们可还记得,还有十缸水的任务没有完成呢!
好不容易挑满了两缸水,一声哨音响起,下午念书的时间又到了。
卫昽早早等在布置成课室的房间里,看着众人打着哈欠鱼贯而入,坐下后依旧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是不是还是觉得很困?”
众人迷迷糊糊间正准备点头,抬头看见问话的人,顿时打了个激灵。
只用半天时间,他们就已经学乖了。
点头直接变成摇头,“不困不困,一点都不困。”
卫昽甩了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手里的鞭子,“其实困也好办,咱们把上课的地方搬到院子里,风一吹,就能把睡意给吹跑了。”
众人看了看外头呼呼吹过的寒风:“······”这招太毒了!
看着努力瞪大眼睛表示自己不困的一众少年,卫昽眼底笑意一闪而过,“既然都不困了,咱咱们就先起身有请皇后娘娘特意为大家请来的先生,太学博士都琸都先生。”
都琸两个字一出,不知道这位是何许人也的一脸茫然,知道这位名姓的汗毛直接炸开了。
沈正业正好是知道这位太学博士的其中之一。
看看身旁还一脸茫然的梁轶,他好心提醒道:“兄弟,待会都先生给咱们讲学,一定要乖着点。”
“嗯?”
来不及细说,门外走进来一位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差不多已经有五十岁上下年纪的老者。
一众小少爷们看到这位都先生的第一眼,第一感觉就是。
这人不好惹!
果然,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是:“在我的课室内,我不管你是高官贵胄之子,还是别的谁谁谁,一律都得遵守我的规矩。谁不想遵守,那就从这件屋子里滚出去。”
说着一名小童打扮的少年抱着一叠纸进来,给每人分发了一张。
众人好奇地去看上面写的什么,就见。
“一,课上无故打瞌睡,不专心听讲,被抓到站着听三天。二,课业未能按时完成,抄十遍,抄不完不准进课室。三,提问不能回答正确,此问题抄到能够倒背如流为止······”
总共十二条,众人一条一条看下去,脸色比上午时候还绿。
“都看完了吗?”
下面稀稀拉拉地传来回音,“看完了。”
“看完我就当你们全都记住了。现在,翻开你们面前书卷的第三页,今日下午你们的任务就是把第三页到第六页总共三页的内容给我背到滚瓜烂熟,明日老夫会抽查,抽查不过,想一想方才十二规里头的内容。”
卫昽在都琸先生开始讲学的时候,就悄悄退了出去。
这些字啊,书啊之类的,他也受不了。
不得不说,小堂妹这些办法真的太绝了!
下午的讲学从未时开始一直到酉时,中间歇息一刻钟。
等到都琸神采奕奕出来,里头的一众小少爷们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的端正,一个个趴在桌子上一脸的生不如死。
“怎么偏偏是都先生!”
梁轶这会已经有点明白上课之前沈正平给他的那句忠告了,“这位都先生是何许人也?”
沈正平趴在桌子有气无力地跟初步建立打水有意的伙伴解疑,“这位都先生是先皇时亲封的一位状元,具体哪一年我也忘了,反正听说很早的。但这位都先生无论做什么官都不合适,因为他太能得罪人了。”
梁轶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后来先皇就把他调入太学,因为学问极好,还让他负责教导皇子所在的课室。这位都先生教导皇子期间,用的也是这十二规,你能想象到吗?就连皇子,也曾因没有认真听讲,被迫站了三天听学,抄过数十遍课业和问题,你能想象吗?”
梁轶听得忍不住瞪大眼睛,“那他现在还能好好活着,可真是个奇迹!”
沈正平嗯了一声,“我还觉得,皇后娘娘实在太看得起咱们了。”
皇后的堂兄给他们当教官,曾教导过皇子们的都先生给他们当先生,他们这些纨绔子弟到底何德何能啊!
最关键的是,他们一个也不想要啊!
梁轶闻言忍不住沉默了一会,“走吧,咱们还得去打水。”
沈正平顿时想到他们还有八口大缸的水等着打满,眼前忍不住一黑。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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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京城郊的改造学堂里一片水深火热,尚京城内的义学内,工部在接到图纸的一个月后,给义学送来了三十辆每辆足足可坐六十人的加长版低底盘马车。
每天天蒙蒙亮就要起来走上长长一段路才能到义学,晚上要走到天黑才能到家的一众义学弟子们,终于迎来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学堂专用马车。
从此以后,他们每天早晨只需要到家附近设立的特定地点等候,就有马车经过,拉着他们前往义学,晚上也有马车把他们拉到家附近的站点,每天只需走一段很短的路,轻轻松松上学下学。
严氏在经过七天的试学后,顺利成为留下的两百名速成班弟子的其中一个,现在每天跟三个女儿一起上学下学。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