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疱陈这一过来,坐着的众人都静了静。

这些人中,商湛和苏维坚是知道疱陈的,却也没能想到他居然还是卫曦的师傅。

疱陈能教卫曦什么?

想到这个,两人忍不住对视一眼,含着笑的眼里有些无奈。

“这位是疱师傅,我在跟疱师傅学做药膳。”

卫曦起身把疱陈迎到座位前坐下,正式跟其他人介绍了一番。

众人:“······”

尤其是齐书安,他也不敢确定自己方才那句话人家听见了没有,“方才老夫失言,还请疱师傅见谅。”

疱陈这会也难得有些拘谨,看坐姿能看出一二,不过面上看不大出来。

他也知道这会席上坐着的各位,可以说没有一个普通人。

他虽然是个厨子,但也是有见识的厨子。

朝齐书安拱拱手,“齐先生言重了。”

人差不多已经来齐,饭菜也紧跟着端了上来。

酒楼大厨做的菜自是不差,但让众人吃得赞不绝口的,还就数其中的两道。

卫曦偏头看了看疱师傅难得缓和的脸,“这两道菜就是疱师傅做的。”

陆琴风这会刚好夹了一筷子,闻言忍不住挑了挑眉,朝疱陈赞道:“厨艺之道,疱师傅堪称大家。”

陆琴风这声称赞实乃真心。

他少时也曾游历大江南北,尝过的美味也可以说数不胜数,但能到达这个味道的,可以说绝无仅有。

厨道大家之称,在他看来名副其实。

要疱陈来看,这一张桌子坐着的,且不说商老先生和苏老先生,还有方才那位一看就很威严耿直的齐先生,都是风骨精练之人,一看就会让人下意识恭敬以对。但只有这位陆老先生,能担得起仙风道骨之称。

现在看来,也是一位性情舒朗之人。

他心头的那一点拘谨烟消云散,笑容满面地谦虚道:“陆老先生过奖。”

一顿洗尘宴吃得大家其乐融融,肉眼可见在这么一道宴上,众人又熟稔亲近了几分。

卫曦也看得心里开心,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酒。

考虑到席上还有小孩子呢,她现在也算是一个大家长了,不可能做坏榜样。

用过了饭,大家也没立刻离开。

撤去碗碟煮上茶,伴着窗外凉风习习和桃子甜香,高谈阔论一番也是妙哉!

**

桃源镇那边其乐融融,尚京城内表面上风平浪静,暗里却也是风波涌动。

六月正是丰收季,尚京城郊的田间地头皆是忙碌着割麦割稻的百姓。

不得不说有了新农具之后,这收粮食的速度也跟着提高了不少,早晨收割的粮食,一天收割脱粒,一天晾晒,次日就能收进仓房。

百姓们在田间忙碌的时候,不远处的一处城郊别院内,这会正在举办一场寿宴。

做寿的老妇人身份有点不简单,乃是当今的外祖家,按照辈分,明德帝还得唤她一声表姐。

六月天热,人一老就不容易耐热,蒋老夫人嫌弃府里闷热,干脆就把举办寿宴的地点定在了城郊别院里。

蒋老夫人身为陛下的表姐,也就是太子他们的表姑。老人家做寿,皇上不便前往,几位皇子为表孝顺,那是一定要去的。

除此之外,京中不少官员也携了自家夫人前往,整场寿宴表面看也是热热闹闹。

傅玉衡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咬了口被冰得凉丝丝的甜瓜吃。

吃完还没忘小声品评了一句“没有越州的甜瓜甜”。

袁青坐在她身旁,看着周围其乐融融的场面,眼见坐在不远处的大儿子朝她轻点了点头,这才扭头对嫌甜瓜不甜还在吃个不停的傅玉衡道:“时候不早,咱们也告辞回府吧。”

傅玉衡动作一顿。

妯娌俩对视一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即双双起身。

这会时候已然不早,蒋老夫人一刻钟前就体力不支回后头的凉阁歇息了。

老寿星一走,就已经有些坐得不耐的宾客告辞离开。

毕竟这京郊别院就算再凉快,可那大太阳还摆在头顶呢。

她们两个现在走,并不算突兀。

去凉阁拜见了蒋老夫人后,两人又回宴席上拉走了卫晔和唐圆圆,四人出了别院上了回府的马车,丝毫没有引起周围宾客的注意。

等坐到马车上,袁青撩起帘子看向车厢窗外越来越远的别院,轻叹了一口气,“你说挑什么时候不少,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本该是高兴的日子。”

傅玉衡倒是没她那么多愁善感,“太子跟越王还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呢,太子这么做不还是没顾念过半点亲情。咱们就别多想了。”

皇家哪有亲情!

不过想到小女儿,傅玉衡也不由呆呆坐了片刻,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儿女都是讨债的。

也不知道曦儿那丫头这会在做什么?

再往前走不远就是去往桃源镇的那条路,傅玉衡抬眸看过去一眼,正准备收回来的时候目光突然顿了下。

那条路离附近的田地不远,被路边栽种的路给隔开了。

这会正好是午饭时间,有不少在田间劳作的百姓这会正在地头树荫下吃着从家里带来的午饭。

她方才无意间,扫到其中有个正在仰头喝水的人,腰间好像有一抹银亮的光一闪而逝。

然而就在她目光停顿了这么一小会,那个喝水的人放下水杯突然扭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傅玉衡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放下了挡光的竹帘子。

她这动作也让元青惊了一下,笑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傅玉衡说着摇摇头,然而转头又吩咐赶车的车夫,“马车再赶快一些。”

她这会又回想了一番那人的举动,已经敢肯定方才那位百姓装扮的人,十有八九并非百姓。

普通百姓腰间也不会藏刀,也不会那么敏锐地察觉到她看过去的目光。

就是不知道是敌是友了。

不过不管是敌是友,她们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就是了。

等到马车进了城,她才对袁青说道,“咱们回来的路上,也有一些布置。”

袁青顿时联想到之前傅玉衡的那一小会的失常,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另一边的城郊别院里。

宗胥一直在自己的席位上稳如泰山地坐着。

旁边席位上的宗晟看起来已经有些醉醺醺了。

宗钰坐在两人对面,笑着斟了杯酒,却端在手里迟迟没喝。

这会宾客已经走得七七八八,除了他们几个外,旧址剩下寥寥几桌了。

气氛也已经从先前的其乐融融,变成了现在的几分诡异。

宗钰就是在这片诡异的气氛里突然站起身,“九弟,六弟,来,二哥敬你们一杯。”

宗胥和宗晟起身回敬,兄弟三个各自饮了杯中酒。

“九弟这段日子向来是深居简出,孤还以为这次寿宴九弟也会推了呢!”

宗胥朝他拱了拱手,敛眉应道:“不敢推却太子的好意。”

他这回是真的不知道太子到底是自信心太足还是太看不起他,之前几次泄露行踪,都没发生什么意外。

就在他以为会藏着更大的动作的时候,他这位二哥居然邀他一起去参加蒋老夫人的寿宴。

是觉得他会顾忌着这位老夫人不敢妄动?还是他的一贯行事作风给了太子这个错觉?

宗钰这会只觉得宗胥这句回话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他看了看手里的空酒杯,偏头跟后头席位上的钱江对视了一眼,手猛地扬起,把酒杯往地上一摔。

随即整个人被护着退出了宴席,一直退到一个安全的角落里,才冷笑低喝一声,“动手。”

宴席在一瞬间整个乱了起来。

不知道在哪里埋伏着的一群黑衣人从墙头纷纷跳下来,剑指看起来丝毫没有准备的越王宗胥。

宴席上还没有走的宾客一时间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忙起身往外跑,就怕殃及池鱼。

但等走到门口又绝望了。

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关得严严实实。

正在他们满怀绝望后悔方才没有告辞离开之际,卫暄和卫昽兄弟俩不知道什么时候聚拢了一批人,把他们护在了墙角。

随后几个飞跳,加入了前方的战局,目标直指那些黑衣蒙面人。

宗胥这边只有罗生和另外两个护卫苦苦支撑,卫暄和卫昽的到来给他们分担了不少的压力,但黑衣人俨然一个个都是悍不畏死,没过一会,宗胥这边已经处于下风。

宗钰眉眼带笑地走近了些,瞥了一眼旁边席位上已经醉死过去的宗晟,朝宗胥笑道:“九弟,别怪二哥心狠。皇位只有一个,二哥不甘心,就只能牺牲你了。”

宗胥被罗生和卫昽护着一退再退,一直退到墙根下,面对宗钰的挑衅始终不曾开口。

他这个表情让宗钰心头腾地生出了一股暗火。

小时候也是,不管自己怎么指使人欺负他,这人就跟不会掉泪不会痛一般,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表情。

现在又是这样,不管自己怎么挑衅,还是这副样子。

“动作快点!”

他这一声令下,黑衣蒙面人的攻势跟着变猛,几乎成了以命搏命的打法。

就在刀光剑影间,眼看一支长剑已经刺到宗胥心头不足一寸远。

他身后的墙壁却在这一瞬间,轰隆一声朝后整个倒了下去。

宗钰被这突来的变故惊了一下,不清楚这是意外还是人为,刚想到这里,耳边传来小舅舅惊慌的大喊,“太子小心!”

宗钰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偏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腰间却是猛地一痛,紧接着一凉。

他低头,对上宗晟清醒的眼睛,目眦欲裂:“你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