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沉着脸点点头道:“这自是有的!”
“前者的优点在于若能操作得当,能彻底的将箭头取出,后续只要做好伤口的护理和防感染工作,这位大人就有较大的生还可能。”
“不妥之处还是在箭矢有倒钩,与皮肉牵连甚广,划开皮肤取箭时创面极大,一旦出现大出血,很可能在取箭过程中就因失血过多,即便成功取出箭头,后续伤口的预防感染也是问题。”
“至于从身后取出箭矢,对这位大人的身体的整体损伤相对较小。如果成功,周煜的身体恢复起来可能会更快一些。”
“而弊端就在这箭的位置不好,靠近心脉,若是稍有不慎,很有可能损伤心脉。”
“而且这位大人如今本就受伤虚弱,强行运功逼箭,极有可能耗尽他的心力,导致伤势加重,甚至当场毙命。”
周修成心下大乱,他不能看着煜儿出事。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昏迷不醒的人,周修成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冷静下来。
在睁开眼时,他冷静分析道:“是不是,前者只要控制出血,控制感染发烧煜儿便能脱离危险?”
老大夫点点头,“不错!”
他如实道:“像这样的外伤,军中的军医应该从前也处理过,处理起来应是得心应手,至于止血,老夫 可以从旁辅以针灸止血,后续就看大人能不能扛过来.....”
“既如此,有劳几位帮小侄将箭矢取出。”
得了周修成的首肯,大夫们不敢在耽搁,浸过手后,配合着忙活起来。
周修则成退到一旁,看着众人忙碌准备。
床榻上,侄儿面色惨白,嘴唇因失血而泛青,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那支箭矢斜插在他右肩胛下方,箭杆已被截断,只余寸许露在外面。
军医与大夫们站在床沿,在确定好动刀的方位后,由他手持锋利的小刀,沿着箭矢周围的皮肤缓缓划开。
随着刀刃的移动,鲜血渐渐渗了出来,好在他手法稳健,尽量将创伤控制在最小范围。
划开皮肤后,那枚带着倒钩的箭矢清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箭矢形状奇特,倒钩弯曲且尖锐,深深嵌入肉中,周围还粘连着不少血肉组织。
军医神情专注,手中的镊子精准地夹住箭矢的根部,小心翼翼地往外拔。
每拉动一下,周煜的身体便微微颤抖,昏迷中的他也发出微弱的痛哼。
老大夫在一旁全神贯注,瞅准时机,迅速拿起银针,在周煜身体的几处穴位上精准下针。
随着银针的刺入,原本汩汩流出的鲜血渐渐减缓了速度,出血情况得到了有效控制。
经过一番用力拉扯,终于将箭矢完整地取了出来。
那带着倒钩的箭矢“哐当”一声落在盘中,带走了周修成心头的一块大石。
之后便是缝合,上药,好在止血药粉,以及羊肠线的制作法子,当初在漠北时候,便由父亲带回告知了周修成。
因而周煜这时候,才能用上效果不错的止血药,以及羊肠线。
待包扎完患处,两名大夫先退出去熬药。
老大夫则上前同周修成解释道:“大将军,这位大人的身上的箭矢已经完全取出来,过程虽有出血,但好在还在控制的范围内。”
“不过取出箭矢还只是第一步,后续最重要的是防止患处肿胀、发烧,只有挺过这一关,这位大人的伤势才算真的稳妥下来。”
周修成因着取出箭矢稍稍松懈下去的心情,忽的又提了上来。
这种情况他在军中见过太多,有的受了剑伤的将士,论伤势算不得严重,但就是患处感染发脓,最终没能保全性命。
他咽了咽干燥的嗓子,艰难的问道:“伤处恶化的概率大吗?”
老大夫没有直接回答,只介绍道:“刺伤大人的箭头箭头上并不干净,而且伤处又靠近心脉,如今大人的身体又因为箭伤伤了元气,这……并不好说。”
周修成咬着牙,决断道:“无论需要什么药你尽管开来,即便这处没有,你也只管告知我,我去寻来。”
老大夫郑重应下,退到床前守着。
前线战事刚歇,北戎首领伏诛,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周修成处理。
营帐外不时就有将领前来汇报情况,周修成不敢离营帐太远,只在隔壁的营帐一边继续处理繁琐公务,得了空闲必要来看一看周煜的状况。
然而,即便有了几位大夫的共同诊治,如预料中的那般,周煜还是发起了高烧。
几位大夫想尽了办法,针灸、调整用药,只能稍稍将温度减退,却并不能控制住病情。
一夜过去,周修成急得满嘴水泡,双眼布满了血丝,他守在周煜的床边,看着侄儿血色褪尽的面容,在他身边不住鼓励道:“煜儿,你得支撑柱。”
此时的周煜,陷入了梦魇之中。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正好的清晨,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宋芷的场景。
热闹的集市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周煜百无聊赖地在酒楼的二楼倚栏而坐,目光随意地扫视着街景。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如春日里的一抹清新,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她带着两个年幼的弟妹,在街边巷口简单的支了个小小的凉粉摊。
女子眉眼弯弯,落落大方,一边熟练地制作着凉粉,一边吆喝路过行人。
周煜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这一次他再也不要做一个旁观者,他兴冲冲的跑下了阁楼,冲向了心上人。
可待他冲到街边时,哪里还有心上人的影子,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周煜慌张的四处寻找,急的满头大汗,嘴里更是反复的唤着宋芷的名字。
这一幕,落在了一直守在周煜身边的周修成眼里只觉侄儿这是不是要醒了。
他一把握住了侄儿的手,一边轻轻安抚着他,同时焦急的喊来大夫:“大夫,您快来看看,煜儿是不是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