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霁的话让顾渊像个雕塑一般愣在原地很久。
他久久不敢回头,手腕上的体温也从一开始的冰凉变得滚烫。
刘姨在一旁瞪大眼睛看戏,眼珠子左看右看在两人身上来回巡视。
半晌后,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轻抬脚步悄悄后退了一步,然后一步接着一步慢慢退出了两人诡异的磁场内。
即将走到大门口时,一声突兀的“咔嚓声”成功拉回了三人的思绪。
刘姨僵硬的抬起脚,把不知何时滚到自己脚下的扫地机器人踢到一边,回头尴尬地冲着两人笑笑。
“哈哈哈……你看,这家里的活我也都干完了……你们继续,继续,我就先走了……”
说完刘姨也不管得没得到应允,拉开门把手便往外跑,同时嘴里还小声的骂骂咧咧。
“什么智能机器人,感应不到大活人?!往哪里滚不好偏往人脚底下滚,我看是智障还差不多……”
“啪嗒”一声,门锁关上,屋内重回寂静。
回过神的边霁也反应过来他还紧紧拉着顾渊的手腕,想起昨晚他的反应,立即像是被烫到一般松开了手,扭过头抹了把眼睛。
边霁的哭腔其实已经很明显了,顾渊自然也听出来了。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问,也不知道该对他的委屈做出什么反应。
望着他已经扭过身的背影,顾渊清了清嗓子,干巴巴的问道:“你说的……想对我好,是什么意思?”
他对边霁还是有恨,既然有恨这句话他就不该问。
可此时此刻他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嘴巴不顺从心智,脱口而出便问了出来,不过语气还是干巴巴。
边霁也没再示弱,仿佛扭过身后刚才那些委屈就烟消云散,没有存在过一般。
“对你好就是希望你吃饱穿暖!”
说完这句,边霁便不回头的往餐桌前走:“洗完澡快点下楼吃饭,饭菜都要凉了……”
进到浴室,顾源直接打开了冷水,寒风腊月,即使屋内暖气充足,冰凉的液体浇在身上还是冰冷刺骨。
可顾渊没在乎,似乎想靠这种方式来浇灭刚才的温情。
他有些丧气的把额头抵在瓷砖上,水珠顺着发丝流进眼睛里,刺疼的他睁不开眼睛。
即使过了这么久了,即使边霁带给他的是他长这么大都从未经历过的背叛!
可当对方说几句示弱的话,给几分不算温情的温情,再哽咽着嗓音,微微红着眼睛……
那一瞬间,他几乎就要将以往的所有抛之脑后。
水流下顾渊扬唇苦笑。
顾渊,你可真没用……
顾渊洗的很快,边霁把汤盛好碗筷摆好,没等多久顾渊便下了楼。
他身穿着黑色浴袍,身高腿长的Alpha将简单的睡袍都衬托的很有型,大步朝餐桌走过来时,裹挟着丝丝寒意。
边霁皱着眉起身,望着他还在滴水的短发:“怎么不吹一下就下来了?”
说着边霁便要起身上楼去拿吹风机,顾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无所谓的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别麻烦了,不吹头发而已,我还没那么弱。”
边霁不太认同,眉头仍旧紧蹙着:“马上过年了,天气很冷,还有,你洗的是冷水澡吧。”
顾渊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又很快恢复如常,撒谎的话脱口而出:“热水坏了,明天我找人来修一下。”
边霁盯着他看了半晌,没戳破他的谎言,慢慢走回了位置坐下。
把装着汤的碗往前推了推,“喝点汤吧。”
顾渊看了眼碗里的汤,是边霁以前经常做的一种,他喝过很多次。
顿了顿,顾渊端起碗两口灌下去。
“啪嗒”一声,陶瓷碗被放在桌面上,顾渊没抬头继续往嘴里送菜。
看他吃的急,边霁想提醒他慢点,可嘴张开,又咽了下去。
端起空了的汤碗,边霁笑着说:“味道还行吗,我再给你盛一碗,今天这汤炖了好几——”
“不用了。”
筷子落在碗筷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顾渊起身带动椅子的滋啦声,在空旷的餐厅内格外刺耳。
“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说完顾渊转身离开,没有给边霁留下一个眼神。
即将走上楼梯时,边霁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晚安!希望你今晚有个好梦。”
顾渊的脚步微不可察的停顿了一瞬,几乎看不出来。
他没有应答,几步上了楼,很快卧室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响起,餐厅重回寂静。
边霁愣了好久才慢慢坐下,望着一面狼藉一面干净的餐桌,像是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轻声笑了笑。
良久边霁拿过那只空了的碗,往里面盛了汤,低头一勺一勺喝了起来。
接下来几天,边霁还是会每天准备三餐,菜品花样繁复,即使顾渊说过很多次让他好好休息不用做这些,可边霁每次都是笑着答应,然后找各种理由继续做。
渐渐的,顾渊也懒得说了。
他最近挺忙的,父母一直催着他回国,为了堵住二老的嘴,他只能谎称自己准备开拓国内市场。
可他这本是应付的话一出,他那爱整活的二老隔天便雷厉风行的给他派来了一整个专业团队,规模之大堪比一个中小型公司。
不光如此,企业策划书都带来了好几版,就等他点头签字,那边立马就可以展开执行。
顾渊甚至都怀疑,他那整天闲的无聊的爸妈就搁这等着他,给他下套呢。
可他话都说了,回国是必不可能的,既然如此就只能苦着脸认栽,咬牙签字。
沈良洲那边恢复不错,预计明天就可以出院,这几天他忙着在这位好兄弟做康复训练时搁一旁加油助威,也累的够呛。
另外还有一件事……
因公司选址还没确定,港城一家临时办公室内,顾渊垂眸盯着桌面上的几张检查单。
他已经维持这个动作很久了,久的一旁站着的助理因摸不准他的意思,始终严阵以待,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那检查单他也看过,上面的签字人是一位叫做边霁的beta,所属医院是港城一家新开没多久的私人心理咨询室。
助理想不明白这个边霁到底跟自家老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老板自从拿到这几张检查单后,便一直沉默到现在。
可他即便没有说话,在这港城最繁华,最寸土寸金的办公室内,空气还是一寸一寸的降了下来。
冷的让人心惊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