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半小时就半小时,旋即起身便是暂时回了超市。
看不出来是不知道如何应付小孩儿的眼泪,还是这便是她想出来的自认为最直接的解决方式。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白旎懵了,眼泪一瞬间止住,徒留最后一颗挂在眼睑欲掉不掉。
这个人类...
她,她怎么酱紫…
以往面朝长辈无往不利的终极大招,再次失利。
白旎真的急了,忍不住扒上地基边缘,水花一瞬间溅射而开,扑打上岸边。
但栾榆的背影已然消失在超市门内。
且这一消失,远远不止半小时。
.........
翌日。
早晨七点。
清冷的风从窗户缝隙吹进来,栾榆从楼上下来。
刚打开超市大门,便是看见水里鼓起的一大包。
黑色的粗粝皮肤,在水中反着光。
白旎听到动静顿时抬眼望来,看那急迫的架势,显然已是在门口等了一夜。
栾榆无视她的眼神,视线下移,扫了眼她的两只眼睑,很好,眼泪没了。
而且,精气神莫名都是好了一些。
“睡饱了?”
她挑眉淡问。
据她所知,虎鲸好几天才睡一觉,且超市领海内远比领海外舒服。
海兽躺在里面,等同于做了一次莫大的身心双重按摩,受滋养无穷。
本来还想装装可怜的白旎:_(′?`」 ∠)_
这个人类…
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真的不是故意睡着的,是这里太舒服了,而且伤口痒痒的,眼皮重重的。
一股沉重的困意袭来,她控制不住便睡过去了。
只能说她还有点紧绷心弦,比栾榆下来的时间,好歹早醒了那么五分钟。
“嘤嘤…”
小虎鲸说不出什么话,她也就在栾榆面前不知道说什么,这个人类的大人好可怕,天生克她。
她只能下意识发出一道嘤里嘤气的鲸鸣。
这是她和手记中以前的印度洋沿岸虎鲸前辈学的,明明那上面说,这一招软乎乎的夹子音,很招那些坐在船上的人类喜欢。
她学的不到位?
不,她学的非常到位。
没看奶奶有那么多对象,然后她们这一辈有那么多孙子孙女,而其中,老人家最喜欢的就是她了。
所以最终结果是…
栾榆真可怕!
她以后要避着她点,在她面前,切忌习惯做事。
一,眼泪在这个人类面前没用,甚至会惹得她厌烦。
二,以后绝不要在她面前伪装天真无邪,只是白费力气。
而就在她想通的下一刹那,一道宛如神明之音的悦耳之声响起,让她都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
“走了,我送你回家。”
栾榆一边用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一边遥望了一眼南方,语调忽而颇为昂扬道。
仿佛昨夜发生的不开心,一瞬间全都烟消云散了。
白旎感受着身上的触觉,愣住了。
当跟着骑在灯颊鲷鱼群身上的栾榆,驶在晨曦洒落的金色海面上时,她更加觉得有些懵然。
她偷偷看着栾榆的侧颜,忍不住忽然又怀疑了,难道…
栾榆其实早就被她折服了?只是梏于性格,不好意思?
“哦,小虎鲸,过来,来。”
而就在这时,栾榆忽然扭头望去,伸手弯了弯掌心,朝莫名离自己很远的白旎招呼了一声。
白旎听到,身体下意识一滞,不过还是慢慢游着靠近而来。
见距离差不多了,栾榆问:“你家是不是没多少钱?”
白旎:………!!
内心一颤,仿佛被人剖开。
她,她怎么知道的?
她们族群别说时间寿命了,就连修炼资源,在抗病魔的过程中,也都快消耗殆尽了。
否则先前她也不会想先把栾榆骗过去再说。
不过,所以栾榆主动送她回家,果然还是被她可爱迷住了吗!
栾榆可不知道她这么想,紧接着的一句呢喃,便是颇为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妄想。
“怪不得……需要人类基地帮忙付钱。”
白旎:?!?
小虎鲸如丧考妣。
嘤嘤,别说迷住了,她连栾榆的话都听不懂!
栾榆觑了眼她的表情,同时表示有些不懂。
啧,种族隔离还是有点影响的。
而猜不透,就不猜,不为难自己。
栾榆暂时不再关注白旎,她昨夜之所以没有出来,是因为接到了人类基地那位中将的通话。
通话内容很显然,是有关黑狱进化膏的大额合作。
不过事情和她想象的略有些出入,人类基地最终还是没有采取纯牵线印度洋虎鲸群给深海大超市的手段。
并不是那位中将有所图谋,而是印度洋虎鲸群…没钱。
为获得海路权,不只是使用权,而是垄断权,基地主动提出为虎鲸群偿付治疗资金。
并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三方合作,只是深海大超市对面,多了一个额外的付账人而已。
这对她并没有多大影响,而深海大超市,也不会多过问他们两方之间的合作与发展。
通过昨天的对话得知,这次黑狱净化膏的合作,竟然还是中将本人亲自负责。
也就是说,等下抵达虎鲸海域时,她见到的将不止是白旎的奶奶,还有人类基地最高领导,中将军上。
回味着那个场面,栾榆眼眸轻闪,这就有些意思了。
她有预感,今天趴蝮的功德点任务,和神秘武器盒的功德点任务都可以做一做。
对方来势庄重,显然不像单为了虎鲸群的事情。
塞修也被她捞过来了,如果幸运,也可以找找青龙的技能光团在不在基地这边。
那可是500点功德点,她馋的很。
塞修此时隐身趴在栾榆肩膀上,依旧保持着小黑龙的模样。
未来一段时间,即便实力完全恢复,他都不打算恢复人形了。
被栾榆当面戳破的心魔,他很、需要一段时间克服。
海风吹拂过栾榆的发丝,也吹起他头顶的呆毛。
曦光打在颊边,映衬出黑色鳞片表面无与伦比的华贵之色,那光彩仿佛蕴着世间所有颜色,转而又都全归于墨色之下。
塞修神色冷酷,对栾榆安排给他的任务不置可否。
找东西?
他浅浅记住了。
………
时间飞速流逝,太阳高高升起。
一虎鲸一鱼群,二者游过新海,已然进入印度洋海域。
而就在他们踏入印度洋海域的那一刹那,这一代的统治者,印度洋虎鲸群,几乎瞬间便得到了感应。
随着距离的深入,四周海水波荡,一团又一团黑色阴影缓缓自海底放大而出。
要是放在末世前,一人身处扁舟之上,周围被这些怪物般的庞大精灵包围,那压迫感,可以想象。
只觉全身发轻,肌肉无力,呼吸骤停,心脏都要跳到极点。
但现在,作为被请来的一方,显然地位上的差异完全不同寻常,他们警惕栾榆,同时也好奇她。
毫无阻碍的道路尽头,有两个具是高大的人影挺立,从发型可以看出,那是一女一男。
不过身材具是强壮挺括,紧绷的颈线,腰线,均是给人一种恐怖的爆发力。
栾榆已是猜到这两人的身份,而距离近了,伴随着踏水之声一同传来的声音,也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老鲸白筱,掌柜您好,长途奔波,感谢您的前来!”
白族长在看清栾榆面貌与年龄的那一刹那,表情顿了一瞬,不过瞬间被她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
旋即郑重伸出手,便是问候道,声音里带着略有些刺耳的沙嗓。
栾榆脸上挂着一抹淡笑,余光扫过她被领巾遮盖的喉部,面无异色地握上她的手,语气平和,“您好,白族长。”
旋即她视线移动,淡望向一旁不容忽视的男人,中将其人。
身临其境,亲身站在中将之人身前,那具象化的威迫,宛如千军万马,徐徐扩散开来,才是让人心惊。
栾榆眨了下眼,从容朝这位已算是老顾客的对象伸出手,“中将先生!”
视野中映着栾榆通身的气度与自在,中将眼底划过华光。
回忆这段时间从深海大超市所得的东西和助力,以及与栾榆仅有的几次通话,她内心响起栾榆听不到的感叹。
表露在外面,便是利落接过栾榆的握手礼,嗓音沉厚:“掌柜,不远万里,辛苦了。”
栾榆笑了声,“感谢您的关心,不过出趟短差算不上辛苦,习惯……”
【叮~检测到目标,建议红色神秘武器盒认主,认主后,品名为,七阶武器赤龙戟!】
颇为客套的随和声音忽然顿住,脑袋里盘旋起一道系统的机械声,余音绕梁。
在这种一丝一毫表情都会被放大注意的场合,栾榆眉头忍不住动了下。
啧,惊吓。
没想到只是一个握手,就找到目标了。
而更没想到的是,武器盒的主人竟是最高领导人中将?
真是意外的一个答案,是超乎想象。
普通人,不好卖哦。
而就在这时,一道心音忽然又是在栾榆脑海中响起。
塞修:‘他身体很健康,但有将死之兆。’
栾榆:?!
嚓。
突然这是又得知了什么重大消息?
后世主副方舟汇合,龙国建立一中央,八城池,确实没听过城主里有这位中将。
但按理来说,他不是退居中央内部了吗?
原来竟是没了?
此时两人已然松开了手,中将察觉到她气息上的一丝异样,不免疑问出声,“…掌柜?”
栾榆及时回过神,轻摇了摇头,丝滑扭转话题:
“具体事情细节,昨晚我已是知晓,考虑到虎鲸群情况刻不容缓,即刻请所有需要治疗的存在聚集而来,可有困难之处?”
中将当然没有异议,栾榆快解决了这边的问题才好。
他等下还要正式邀请栾榆进入基地,进行诸多商品的合作。
不用想,此时基地几个癫公都等急了快。
白族长更没有异议,时间就是生命,可以说,每磨叽一分钟,对于那些患病的虎鲸来说,都是十分的折磨,苦不堪言。
来自族长的召集命令下达了而去。
自高空俯瞰而下,可见远至天际,整个广袤的印度洋核心领域,都是波荡起了涟漪,一只只黑影沉在海下,缓缓游来。
粗略看去,500只都不止。
其中还有上百只格外小的虎鲸幼崽,漆黑一团。
从澳洲袋鼠巢穴逃出生天的白旎早已经哭着扑进了父亲的怀抱,那只雄性虎鲸又惊又喜,紧紧抱着她,同是心疼得痛哭流涕。
周围的雄性和雌性玩伴,见失踪多日的白旎忽然回来了,也都是惊愕异常。
反应过来,便是纷纷朝她围拢而上。
“白旎!你回来了,太棒了!”
“白旎,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痛不痛,要不要我帮你吹吹。”
“旎旎,你真是福大命大,摸摸头。”
“白旎,你怎么逃出来的,你好厉害!”
白旎应付身边的这群小伙伴,属实费了点功夫。
她左右张望,当看到奶奶白莜时,下意识便想游到她身边,一头扎进她怀里。
但余光一瞥,看到栾榆的身影,且后者竟是被奶奶以礼相待,很是重视,她身形猛地顿住。
白莜,栾榆,还有另一个陌生但感觉好吓人的人类雄性。
三人间的气氛严肃而高远,明明近在眼前,却又仿佛极其遥远,仰之弥高,让人生畏。
这一刻,白旎内心蓦地退却,丝毫不敢上去打扰。
她知道奶奶在干正事。
而那个此时被奶奶很是尊重的人类雌性,显然也是和奶奶一个位置的人物。
她期期地望了一眼栾榆的背影,离得远了,才发现她好高大,位置遥不可及。
“哦,这个小家伙是你们这里的吧,我们的人昨夜在路上遇到的,今天顺便给你们带回来了,昨夜伤心得哭了好久呢。”
而就在白旎欲回头缩进朋友包围而远离三个大人时,一道宛如魔鬼的声音忽而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三道极具有压迫的阴影。
白旎浑身一滞,听到“哭了好久”几个字,脸色更是一僵,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但刚才的窥望仍残留在她心中,导致她就是莫名不敢看栾榆。
“…奶奶。”
宛如最乖的小朋友,她顶着三对目光莫大的压力,双鳍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放了,抬眼望着白莜软软道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