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泽玉藏身在树冠中,低下头,透过枝丫间的缝隙观察下面走过的队伍。
意气风发的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看那挺拔的身姿应当是习武之人。
只不过少年的功夫不到家,压根儿就没发现头顶上方还站着一个大活人。
看这出行的规格和排场,必定是府里有话语权的主子。
韩泽玉挠头,服饰、轿辇、官员和夫人的品阶、这些东西他都看不懂。
看来他得多学习学习,不然以后来了京城怕是要闹笑话。
此行一无所获,只能打道回府。
看来他的书架需要更新,只看刑律已经无法满足他的求知欲,人一旦上进起来,真是挡也挡不住。
肥水不流外人田,韩泽玉去的是林景他舅舅开的书肆。
距离贰柒先生的新书发售已经过去了五天,第一轮抢购跟第二轮补货均已结束,来店里终于不用怕被踩死了。
不得不再次感叹,京城这巨大的人流量和恐怖的购买力。
虽然没在店里看到自己的传世巨着,但却在绘本区域找到了他的痕迹。
那本由他创作的短篇话本,他家相公为了哄他高兴,亲自执笔绘制的图册。
当时他还想亲身上阵给相公做人体模特,可惜被那个不懂情趣的木头桩子给严词拒绝了。
来都来了,带一本回去留作纪念,好歹也是他俩的第一次跨界合作。
韩泽玉挑了七八本书,摞起来的厚度相当可观。
又买了两块官砚,四支毛笔,拿到门口去结账。
店小二热情的把东西包好,又打了十字绳结,方便客人提着。
韩泽玉正想掏钱付账,就被人抢先了一步。
林景丢给店小二五两银子,让他不用找了。
神情复杂的看着韩泽玉,那眼神明晃晃的在质问他:“你是打算脱离学渣联盟,独自奋发图强吗?”
韩泽玉经受不住良心的拷问和好兄弟的谴责,脱口而出道:“给我家那口子买的。”
林景将信将疑,不过看看这摞书的厚度,也确实不像是他们学渣能看完的。
韩泽玉连忙转移话题:“今年的秋闱你真不打算考了?”
这回换成林景心虚到目光躲闪,顾左右而言他。
“啊,那个……我不是刚成亲嘛,用你的话讲,总得度个蜜月吧!今年就这样了,下次,下次一定考。”
韩泽玉嫌弃的撇撇嘴,你这蜜月期可真够长的。
“宝儿跟你说了吧?我明天要先返程。”
林景点点头,他知道恩公是要回去陪考,人家苏秀才有那个实力,说不准秋闱过后就变成了举人老爷。
一想到他林景也要有举人朋友了,还挺骄傲的,他这眼光也是无敌了。
第二天收拾好行囊,金宝儿又见缝插针的往他的马车上塞了几个盒子。
韩泽玉本不想收的,他了解金宝儿,别看那几个盒子不算大,但价值肯定低不了。
金宝儿说让他安心收着,路过省城的时候帮她给哥哥捎三封信,她知道玉哥儿的脚程快,所以特意拜托给他。
韩泽玉应承下来,他就是快递界的“顺丰”,谁能赶上他呀!
经过城门口的严格盘查,韩泽玉的马车被放了行。
这辆马车花了他三十五两白银,其中定制车厢花了五两,马匹本身价值三十两,这才是出身不凡,名正言顺的“宝马”。
顺带一提,要是没有于家人的面子,三十五两都买下不来。
他家原本的那辆“宝马”瞬间降级成了“比亚迪”。
摸摸马鬃,韩泽玉痛心疾首:“你知道你有多贵吗?你的身价是我家焖子的十倍,想当初我买它的时候,它还是只卖不出的小倔驴……”
年轻人最烦长辈说教,处于叛逆期的马也不愿意听背上的人回忆往昔。
它虽然不会尥蹶子,但它能扬起前蹄,把背上的烦人精给甩下去。
韩泽玉大怒,一把薅掉了手中的鬃毛,疼的黑马嘶鸣一声,开始原地撒泼。
异能威压如排山倒海般袭来,黑马想要悍不畏死的反抗,可它完全动弹不得。
控制住大逆不道的家伙,韩泽玉这才注意到手中的毛发。
啊这……
韩泽玉想说他不是故意的,刚刚他就是一时激动,没控制住手中的力道。
可他身为主人,不能向坐骑低头,不然以后也无法驾驭黑马,于是只能色厉内荏道:“我家焖子想跟我尥蹶子,就被我剪了个齐刘海儿。你这都付诸实际行动了,我才薅你几根鬃毛,知足吧你!”
黑马不想听,黑马只想跑路。
韩泽玉看看天色,时间尚早,太阳才刚下山。
看看周围,官道上也没什么人,这个时间基本都找到了落脚点,那么遛遛马也无妨。
黑马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心下一喜,撒欢儿狂奔。
“哐”的一声巨响,黑马没能及时止步,最终以头抢地,用脸刹住了车。
韩泽玉坐在不远处的车厢上,摇晃着手中的树枝,无奈道:“老实的跟着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现在舒服了?非逼我用外挂收拾你。”
黑马凭借着不屈的意志,顽强的爬了起来,甩甩脑袋,继续往前冲。
结果就悲剧了,它自打出生起,就没碰上过这么离奇的事情,当真是一步一个坎儿。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黑马刚跑起来就会碰上一道“坎”。
好不容易摔过去、跨过去、绕过去,可在不远处依旧有下一道坎在等着它。
黑马不跑了,跪地痛哭,妈妈,我遇上鬼打墙了,马生艰难啊!
韩泽玉看他终于老实了下来,拉着他定制的豪华车厢走了过来。
“跑啊!不是挺能跑的,现在怎么不跑了?哎呀呀呀~咋还破防了呢?别哭别哭。”
黑马气的直打响鼻,它不是人,但这人是真的狗。
将黑马从地上拎起来,再把马车给它套上,踢了马屁股一脚,让它别装死,没病走两步。
黑马委曲求全,乖乖拉车,也没敢再耍赖。
韩泽玉白天睡三个半时辰,晚上神采奕奕的赶路。
黑马熬不住日夜兼程,于是它上白班,狗人上夜班。
夜深人静之时,韩泽玉将黑马绑到马车顶上,强行给它来了个右侧卧。
黑马彻底在风中凌乱了,马车不用马拉着,它自己能走,这像话吗?难道它们种族要面临集体失业啦?
不对,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妈妈,我好像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