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丰面色凝重地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殚精竭虑、夜以继日地去推演师傅那扑朔迷离的命数,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然而每一回得出的结论竟都如出一辙,十死无生!
可昨日与你邂逅之后,当我再次起卦,那原本万劫不复的卦象竟然出现了一丝转机,从必死之局变成了九死一生!”
辰田玖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应丰后退一步,而后双手抱拳,腰弯如弓,行着大礼,声音颤抖地说道:“恳请尊驾救我师傅,我师傅辰昆,乃是回澜宗开派掌门,他心怀苍生,济世无我,命不该绝!”
辰田玖脚下轻旋,身体轻轻侧移,避开了应丰那恭敬的一拜。
然后她微微轻咳一声,清冽的声音随之响起:“师祖啊,这命数之事向来都是玄之又玄、神秘莫测的呀!试图去推测那天机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哟,倒不如将心思放在好好教导徒弟上面呢。您呐,不妨往远处瞧瞧,您那位尿床的小徒弟叶无垢,拔狐狸毛不成,反而还被狐狸给围殴了。”
听到这话,应丰惨白的脸庞,瞬间像是被墨汁浸染过一般变得漆黑无比。
他匆忙站起身来,向辰田玖拱手告退,紧接着双手迅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施展出驭风术,身形化作一道青光,朝着叶无垢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辰田玖目送应丰离开后,缓缓的吐了口气,抬头看向藏在树枝间的辰昆:“祖师爷,你大徒弟对你是真好啊!”
辰昆灌了一口酒,自豪的说:“那是,我唯一的关门大弟子,哈哈哈哈,心细又孝顺。小玖,想不想四处看看,我带你去。”
辰田玖:“好。祖师爷,我有说过不?我住在外门常青山的溪边小院,半山腰处,小溪环绕,门口有一棵千年古松,附近有百亩灵田。”
辰昆从树上跳下来,拍拍裤腿上的树叶,爽朗的说:“走,看看去。”
.......
五百年前的回澜宗外门长青山,溪边小院的地界,没有溪水,没有古松。
辰田玖开心的比划着,她的溪边小院是我自己盖起来的,特意选了屋后有小溪门前有古松的地方。
哎呀,现在是没有,祖师爷,她能在这里引来一条小溪,在那里移植来一棵古松吗?
穹顶峰有一棵松树,她看着正好,可以移植过来。
辰昆点头说好。
两人又御剑回了穹顶峰,自己动手挖了松树,两人扛着古松又回来了常青树。
挖坑,种树,倒灵液,布置聚灵阵。
辰田玖又说了,她的溪边小院,青瓦覆顶,木窗雕花,竹编篱笆缠绕着紫藤花。石子铺路,小渠游鱼,处处都是她精心布置的。
屋外好看,屋里就更了不得了。
进了院门,篱笆旁边搭起了一座葡萄藤架,翠绿欲滴的藤蔓顺着架子蔓延生长。
架子下方,铺着洁净细腻的沙子,种了仙人球,开出了或粉或黄的花儿。
挨着葡萄藤架,摆放着石桌石凳,以及两个小炉子。
这边有一口井,离井约五丈远的挖了一口池塘,与小院外水渠相连,水深十尺,清澈见底,能看见鱼儿仿佛空游,湖底铺着沙石,水草摇曳生姿。
她呀,还在池塘边种竹种芦苇,若是搬了躺椅,躺在上面,每当风吹过,就能听到沙沙的悦耳歌声。
在屋后,大概是这个位置,她收拾半亩菜地,布置了恒温阵里。蔬果成熟的时候,辣椒茄子豆角西红柿,沉甸甸的挂在枝头。
辰昆:“真好,十分用心的溪边小院了。小玖,我们将你屋后的那条小溪,挖出来吧?”
辰田玖指指自己:“就我们俩?”
辰昆微笑着轻轻颔首,表示肯定地说道:“是啊。告诉你哦,我呢,正打算一边挖小溪时,一边在小溪里埋点东西。等你回去之后,记得将它们挖出来,若是它们还在的话?”
沧海桑田,沧海桑田,最大的变数是时间,每时每刻都在改变。
五百年后,这条小溪里是怎么来的,谁又会记得,谁还会记得那么清楚。
辰田玖指指自己:“我会记得的。”
此时,他们身处的常青山一片郁郁葱葱,山上的草木生长得极为茂盛,仿佛一幅绿色的画卷铺展在眼前。
这片繁茂的景象却也成了蚊虫鼠蚁们的乐园,它们频繁出没于草丛之间,不时发出细微的声响。
不仅如此,在这里偶尔还能够看到来自御兽峰弟子所饲养的青牛和羊群。
那些青牛身躯壮硕,毛色乌黑发亮,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在山坡上悠然自得地吃草;而洁白如雪的羊群则宛如一朵朵飘动的云彩,点缀在这片翠绿。
绿油油的草地上,微风轻轻拂过,青草摇曳生姿,仿佛绿色的海浪在翻滚。阳光洒下,给这片草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美不胜收。
如此美景,令人陶醉其中,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与美好。
辰田玖站在这片草地上,双眼睁得大大的,目光贪婪地扫视着四周,那美丽的景色如同画卷一般展现在她眼前,让她看得心旷神怡。
辰昆说:“小玖,你选了个好地方呢?”
辰田玖笑着:“是啊,回澜宗处处是好地方。祖师爷,溪水的水道挖好了,可惜,没有水流经这里。你说,我们强行挖了这条水道,算不算逆了自然规则。”
辰昆:“力所能及,造福后人,不算。”
辰田玖指着蔫了吧唧的古松:“那棵古松呢,本来在穹顶峰生长得好好的,我们强迫它换了地方,算不算逆了因果。”
辰昆:“它在这里生长的更好,长成了千年古松,有了树灵,不算。”
辰田玖一脸苦涩地笑了笑,缓缓说道:“祖师爷啊,我用来自后世的结果,改变了如今的起因。从后世的角度来看,这或许算是一个圆满的结局。然而,如果当初我没有来到这里,一切是否会变得截然不同?会不会是因为我的出现,会不是我的到来,才害得你......。”
辰昆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辰田玖,沉默片刻后,抬起手指向不远处移栽的松树,说道:“古松不会动。”
又指指新挖的水道:“若无人引渠,这片土地就永远也不可能听到溪水潺潺流动的美妙声音。”
再指指自己:“而我,有手有脚,你怎知不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呀,跟应丰简直一模一样,总是想得太多,太过在意得失。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忧心忡忡,无论是因果循环还是果因倒置,只要最终能够实现心中所想,那不就足够了吗?”
辰田玖笑了,笑容里满是苦涩。
辰昆:“还有三天就是八月十五。八月十五是个好日子,月圆人团圆,宗门上下准备好好庆祝,小玖,你能住到八月十五吗?”
辰田玖点点头。
辰昆正准备继续说什么,听到了山脚下传来的紧急铃声。
这是!
召集令!什么事!这个时候!
辰昆神色匆匆地说道:“小玖啊,你就在这里稍微等待一会儿,切莫乱跑乱动,我去去很快便回来!”
辰田玖听了之后,微微颔首,再次轻点了下头,表示应允。
然而此刻她那娇美的面容之上,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忧伤和复杂之色。
要知道,此次辰昆祖师爷此去,竟是一去不返。自他离去之后,就再也未曾踏上过回澜宗这片熟悉的土地。
十万火急,浊海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