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木屋,晓风拿起桌子上的两张图叠放在一起举起来正对着晌午明媚的太阳。
精准的勾勒,分毫不差,风无垢笔下那只文身小狐狸和碎星谷的轮廓完美重合。
弯曲收在脚边的尾巴对应的恰好就是晓风最喜欢独处的后山,风家的山庄填补了身体的正中,而心口跳动的位置有些陌生却又好像似曾相识。
“这里是?”
“你仔细想想。”
“有点眼熟。”
“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重要到周围以奇门遁甲之术做了布置……”
“原来是那里。”
被风无垢提醒之后,晓风终于想起来了。心脏所在,是那个被她封堵的洞穴,也就是赤色珊瑚的栖息之所,假的藏宝图所指向的位置。
这么一看,蛇窟的确更像是碎星谷的命脉,对风家有着格外特别的意义。
“你果然去过。”
“无意间发现的,还是谷中一只银狐带我去的。”
“我也去过,那个地方有我需要的东西却没有我最想要的东西。”
“你我要的,在这里。”
晓风指向小狐狸睁开的那只眼睛,水晶一样的眸子哪怕是画在纸上都让人觉得闪闪发亮,何况在她的肩膀处眼睛的位置真的藏了一颗东西。
小小的一颗,圆圆的,凉凉的,光滑的,嵌进血肉中随着时间与身体融为一体。
她记起来了,父亲说过眼睛可以看透人心,也可以用自己的双眼去看透万事万物,点睛之笔是关键所在,是破解神秘的钥匙。
所以,她相信碎星谷的宝藏就在狐眼里。
“我想想,那是……”
太过平平的位置,不仅晓风毫无印象,就连逛过碎星谷每个角落的风无垢都想不起来那里是山还是水,是林子还是草丛。
他想了好久,结果还是一片茫然。
晓风见他半天没反应,估计他和自己一样完全忽略了那么个地方的存在。她吹燃火苗,准备将两幅画付之一炬。
“可惜了,这么好的手笔。”
她有些犹豫,但事关谷中秘密,又不得不毁了它们。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烧了就烧了。”风无垢从她手里把画拿过来,亲手迎向她的火,“你要是喜欢,我多画几张给你。”
“那倒不必。”她只是单纯喜欢美妙的事物,对风无垢的心思可是唯恐避之不及。
“免费的,不要报酬。”
“有意思吗?”晓风受不了他充满调侃的语气和戏谑的态度,这样的风无垢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正事要紧。”
两幅画成为了灰烬,画里的图案被他们两个深深印在了脑海里。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回到碎星谷,找到那个地方,找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只是在那之前,晓风要先把伤养好。
没多久,宫土在外面轻叩木门:“谷主,那个家伙醒了。”
风无垢问着晓风:“我跟你都想不起来的地方,说不定叒木会知道,不妨去问问他。”
晓风没有马上应允,因为一旦她问出口就意味着外面那个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当然,就算不问,桑竹应该也见不到今晚的月亮。毕竟有风无垢在,他要活命实在有点困难。
“这种时候,你不会心软了吧?”
“怎么可能。”
“那就去榨干他,然后……你懂的。”
“我总觉得留着他会有点用,只是一时间又想不出来用途。”
“不急,你慢慢想。”
宫土早早就摆好了两张凳子给他们,又捡好石子和叶子放在晓风随手可以摸到的位置。这是她用着顺手的东西,不管是防身还是逼供都很方便。
桑竹看着这样的阵仗,心底开始发虚:“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痛快?本座的字典里可没有这两个字。”风无垢摘下落在晓风头发上的一片叶子,放在指间把玩起来,“杀你呢没那么快;剐你嘛,要看你这位风姐姐的心情咯。”
“别,我可当不起这一声姐姐。”晓风再看桑竹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他身上的少年感,只剩满满的沧桑和挥之不去的阴沉,“该是我叫阁下一声前辈。”
“他这样的人,可担不起风家大小姐的前辈二字。”
“总归是长辈,还是要礼貌些,不然又有人要讽刺说我碎星谷没有家教了。”
“这是他们说的,跟我没关系。”
“没有你的授意,他们敢吗?”
他们一唱一和,听得桑竹本就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碎星谷?你是风家的人?”
风无垢表现得格外诧异:“你叫她风姐姐,难道不知道她姓风?真有意思。”
晓风一本正经跟他解释到:“我确实没有告诉过他我是谁。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太方便让别人了解身世。”
“这就难怪他敢来偷袭你。”
“风若清三个字真的有那么吓人吗?”
晓风既是反问也是疑问,她在反问风无垢,也在疑问桑竹,自己的名字在当今江湖究竟有怎样的地位和力量,她并不清楚。
桑竹盯着晓风的脸,愈发后知后觉:“我早该知道的,你和苏菀菀长得那么像……没想到,我苦寻风若清的踪迹这么久,结果是对面不相识。”
“找我作甚?评价一下你的藏宝图?”晓风把那张公孙散人的假图拿了出来,“画的不错,下次就别画了,容易误导人。”
桑竹看到那张做有自己特殊记号的羊皮卷落在她的手中先是惊讶很快就表现出了认命的沮丧。他事先准备好的所有说辞在此刻变得无用,自己伪装的身份早就已经被识破,狡辩再多也不过是给人看笑话而已。
生路难觅,总该给自己留下些许的颜面和自尊,说不定还能争取些逃离的机会。
他闭着眼睛沉思良久,长舒一口气。
“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意料之外的情况,倒是让宫土的准备派不上用场了。
可是,究竟要问他什么,又该从何问起,晓风也没有头绪。她身旁的风无垢更像是个来看戏的观众,时不时用桑竹这个靶子做个消遣。
一阵沉默过后,只听晓风缓缓说道。
“把你觉得该说的都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