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一份的笑声在寂静中不仅突兀,而且讽刺,仿佛是她在无情嘲笑别人的绝望。
殊不知,拥有唯一一份希望的晓风,未尝不会感到同样的绝望。
“种毒要怎么做?”
她冷不丁的一句话,像一粒扔进大海的石子,在不同人的心里激起层层不同波澜的浪花。
无关紧要的人觉得她好奇心实在过重,与之相关的人已有所察觉她可能是无昼谷外另一个有机会制出解药的人。毕竟在他们看来若没有那样的条件,就没必要多此一问,给自己平添无助。
宫土也有同感,隐隐觉得晓风要早晚有一天会成为药引。他回答不了她,因为“种毒”这种方法连风无垢都不清楚具体该如何操作。
“这是祖上禁术,早已失传。无昼谷的这份解药也是托先人之福保留下来的而已。”
“禁术?呵,原来在那个地方。”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碎星谷的宝藏上。晓风用那么多伪造的藏宝图搅乱江湖人心之后,自己也终于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要和他们一样找宝图,找宝藏。
真是可笑。
“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复杂的解法,那解药果然珍贵。”言成公子涨了见识,打消了想横插一杠搞点事情的念头,甚至忍不住同情起那两个需要解药的人来,“当真应了那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可惜,可惜。”
“的确可惜。”宫土很清楚以这二人的身份谁都出不起这个价钱,所以也不打算再继续浪费时间,“鉴于此物价格,折枝先生不妨再考虑考虑,不必急于立刻给本座答复。”
折枝先生不急,他心里已经另有打算:“我想跟那位姑娘商量一下,不知谷主可否行个方便?”
“这……”宫土不好做决定,根据谷中规定,买家之间的身份彼此保密,互不干扰,连在外等待的时候都不能见面,更别说凑在一起商量,“玉鹂姑娘的意思呢?”
“也好。”玉鹂答应得非常爽快,短短两个字都透露出正合此意的愉悦。
又是一阵轻咳。
“既然玉鹂姑娘同意,本座当然没问题。”
两个人在各自专属鸢使的引领下离开乾堂,由等候在外的魑长老带去一间密室。他们前脚刚进去,晓风后脚就跟过来了。
乾堂的地形已经在她的脑子里,她身边无人看守,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换个位置简直轻而易举。
魑被她的背后出现吓了一跳:“你来做什么?”
晓风绕过他,把耳朵贴在石门上:“大惊小怪,小心让里面的人听见。”
魑管不了她偷听,只能说道:“里面的人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那外面的人呢?”
“你这个样子,只要里面说的不是耳语和打哑语,你都可以听见。”
“做的不错。”晓风继续听着里面的对话,朝魑摆摆手,“你可以退下了。”
她没有用命令的口吻,只是很单纯的想让他离远点,不要掺和自己和他们的恩怨。
风无垢早有交代,但凡晓风不想让无昼谷的人在场的时候,无论什么情况都要遵从她的指令。所以,哪怕她的要求不合规矩,他还是不得不听她的话,离开这块地方。
晓风全神贯注在听屋内的动静,她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然而,里面两个人并不是平心静气在商议或交谈,石门一落地,唐门的暗器就如天女散花一般飞射,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等不及听一听折枝先生的计划,这位玉鹂姑娘就抢先想要置人于死地,这心思不仅明显而且太过着急。
但是,晓风听得出两个人打得并不激烈,因为那位折枝先生似乎有意避让,始终没有回击。
大概三轮攻势过后,这位先生找到机会制止了那位姑娘更进一步的举动。苏
“婷婷,是我!”
“我知道是你。”
这两个人竟然认识,并且彼此之间应该十分熟悉,熟悉到仅凭声音就能够确定对方的身份。
“婷婷……”
“别这么叫我,我听着恶心。”
“唐婷,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恨?裴柳,我恨不得你去死!”
一边是柔情蜜意,一边是咬牙切齿,两个人之间似乎有过一段感情的纠葛。这段爱情故事的发展如今不得而知,不过能够确定结果绝对是分道扬镳,还分开得很不愉快。
如果这时候若风在身边就好了。
晓风这么想着。
唐婷,裴柳,以他的经验和见识很可能会认识这两个人,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没准还能给自己讲个故事。
“是我骗了你,对不起。”
“别,裴二庄主这句道歉小女子我可担当不起。”
“唐门向来以用毒如神着称,你又怎么会中毒?唐门也对幽冥殿之毒束手无策?”
“当初若非因为你,我何至于被君子盟盟主拿住把柄?帮他做过一件事之后以为可以两清,谁知竟然中了他的毒。”唐婷委屈得连声音都开始哽咽,“他那个人下毒的手法极其隐蔽,我至今都想不通是什么时候的事。还有那个幽冥殿,别说解毒,光是他们听见这个名字都已经吓破了胆……”
也是,幽冥殿之于唐门是最挫败的存在,当年原毒在手都没能配出解药,也没能复刻毒物,如今几百年过去,依然还是他们的无解噩梦。
“对不起,婷婷。”裴柳又一次给唐婷道歉。
“我说了,不要这么叫我,你不配!”唐婷彻底控制不住哭了出来,“早知道你在这里,我就算死也不会来!”
“你不会死的,这条命是我欠你的,我现在还给你。”
“你说什么?”
“幽冥殿的解药,留给你。”
“留给我?”
“是,留给你,解了毒就能摆脱君子盟的控制,做回原来的你,也算是弥补我对你的亏欠。”
多么诚恳的致歉,多么深情的告白;
多么可笑的补偿,多么虚伪的谦让。
唐婷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收起为自己而流的眼泪,一声声逐渐放肆的讥笑响彻整个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