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散去,天却还没有大亮,太阳慵慵懒懒,躲在山间不肯露面。
半明半暗之际,半梦半醒之间。
晓风睁开迷离的双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看着唐若风疲惫熟睡的模样,清晰的视线再次变得模糊。
这一夜,他们挣扎在欢愉和痛苦挤压出的夹缝中,心力交瘁,精疲力竭。
被允许的过程里,唐若风一直在照顾晓风的感觉,他极力保持清醒,没有让自己迷失在不断扩张的欲望疆土上;他的手臂被桌子边沿硌出了几道瘀痕,护住晓风的同时帮她消减药效的每一个动作同样克制,每一次的深入探索都保持了应有的分寸。
可就算如此,晓风还是出现了两次错觉,将眼前的人看成了唐天毅。
“对不起,弄伤你了。”
晓风的指尖轻抚上唐若风的咽喉,触碰到他肌肤的一刻立即收回,好像被那一条很深的淤血烫到似的。愈发明显的五指痕迹,是她恍惚间下意识的反抗造成的伤害。
她差一点就掐死了最爱自己的人。
“唐若风你个大傻瓜,我差点杀你了,你还不知道反抗吗?”
“如果是他,我现在一定又是一身伤,连爬的力气都没有。”
“可我必须要承认,是你冒着性命之忧的承受才让我看清是你,得以及时松开手。若你还手,我也不确定自己还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到那时我更会追悔莫及吧……”
失去意识的自己对唐若风而言是个巨大的危险,她既后悔,也后怕,一时间无法面对眼前的他。
晓风穿好衣服,用宽大的斗篷包裹住自己,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快速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看到标有“国子墨”的木屋在最远的第一间。她记得,那间屋子的名字在他们到达之前就已经写好。
难怪会被唐天毅发现行踪。
她没去找他,而是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躲不藏,走得只比大摇大摆收敛一点。
很奇怪的是,她离开木屋的范围往更深处走的过程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来阻止她,甚至有种特意放行的感觉。她明明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她,一度要按住她,不等她转身,那个人就不见了。
潺潺流水,涧溪流淌,她走到一处山谷,看见一个挂有不少石钟乳的洞穴便好奇走了进去。
洞穴顶部垂下的小小柱形,有的似竹笋,有的像珠帘,有的还能给人一种象牙的错觉。它们形状各异,颜色绚丽,是岁月的艺术,也是自然的杰作。
可惜,晓风没有心情继续欣赏,不等她更进一步,洞穴深处就传来了威严的呵斥。
她小心翼翼躲在石壁的凹陷里,借着回音仔细听着。
“听说你们昨天晚上干了件助人为乐的好事?是什么?说出来让本座听听。”
“小,小事而已,不敢劳谷,谷主过问。”
谷主!
晓风心中暗暗震惊,没想到无心的走动竟然就遇到了她一直要找的人。
“小事?成人之美这等美事,怎么能算是小事。”
平静的语气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不容置喙的专横,还有一触即发的震怒。
“启禀谷主,是我们发现那两个人形迹可疑所以稍加留意了些。”
这是另一个人在解释。
“只是留意?”
每一句疑问,都是心知肚明的肯定。
“临走的时候,为保万无一失,角水长老又再次试探了一次。”
“试探?试探出什么来了?”
“二人确无可疑。”
“无可疑……”他阴鸷地笑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用‘春宵一刻’来试探那人是不是有可疑的。”
伴着话音落地,晓风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她微微探出头去,只见有一个人趴在地上口吐鲜血,身上全是碎落的石块。
一个身穿红衣,戴着鬼面具的男人不紧不慢走过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下的四个人,一脚踩在趴着那人的手上,辗了又碾。
“角水,你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属,属,属下不知,还望谷主明示。”
“你有没有听过‘女帝落红尘,得之得天下’这句话?”
“听,听过。”
“既然听过,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说罢,又是直落的一掌,那人的血就像是拆了闸一般狂吐不止。
“你昨夜成全的美事,那女子便是预言中人,你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人便宜给了一个毛头小子,你说你做得是不是很错?”
闻此,后面的四个人倒吸一口凉气,垂着的头压得更低了。
至于这位叫做角水的人,除了“是,是,是”,已再发不出其他声音。
“徵木,换做是你,你觉得应该怎么做才好?”
“这……”徵木咽了咽口水,半天回答不上来。
“商火,你说呢?”
“若早知是她,属下定会将其带来给谷主享用!既可得美人,又能得天下。”
“还是你最懂本座的心意。只不过——”
又是一掌,脚下的角水已经彻底断了气。
他们的谷主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不过他没有惩罚回答的人,而是将不满撒在了最让他不满的人身上。
“以本尊和风若清的关系,真要是上了她,恐怕都难逃天打雷劈。难不成你们想咒本座死吗?”
四人一听,四个脑袋“咚”的一声齐刷刷磕在地上,连连认错。
“属下失言,请谷主息怒。”
“起来吧,不知者不罪。”他走回原位,双手环抱身前背对着这些人,“这丫头我要留着,你们只管盯住她和她身边那个人。我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是,属下明白。”
连回答都是整整齐齐,这四个人还真是一体。
“散了吧,回去继续准备万毒宴,这件事不能再出岔子。”
“是,属下告退。”
四人如同一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默契得令人感到恐怖。他们朝洞穴深处快步走去,片刻不敢耽误。
洞穴里恢复了安静,晓风犹豫着要不要出手的时候,只见红色的衣服一抖,一道人影闪过,那个人已到了她的面前。
晓风下意识出手,那人接下她的招式却并未回击。
他甩掉她的手,冷哼一声,哂笑着说道:“背后偷听,看来碎星谷的家教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