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头来,再瞧陈正南时面露惊讶之色,不禁说道:“你这后生,刚才这一招是什么名目?我瞧着有些厉害,说来听听。”
陈正南不理他,只冲他微微一笑,两手一拱,便往亭外走去。
那大汉见自己当着众人丢了面子,哪里愿意他走,当即走到亭子入口横在那儿大声说道:“你一点江湖规矩都不懂吗?”
陈正南只得停住脚步,问道:“老哥,我哪里惹到你了?我哪里坏了江湖规矩?”
“哪里?你我梁子已经结下,你竟然就这样走了,没买个交代?”大汉不以为然地说道。
陈正南淡淡一笑:“你我素不相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今天我们并没有交手过招,没有人流血受伤,哪里来的梁子?”
大汉哈哈一笑,道:“你这后生真是不讲道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让大爷下不来台,这还不是梁子子吗?不是梁子又是什么?”
陈正南冷冷地说道:“是你自己漠然无礼,为难别人,又强行上手,失礼难道不是你吗?”
“失礼的是我?!”大汉怒道:“我就失礼了,那又如何?”他说完,便一记重拳向陈正南击来。
陈正南见他出拳力道沉猛,又不想与他纠缠,便走出一步“仙姑献舞”,猫腰低头拧身一转,便到了大汉的身后,那大汉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这一击难中,
回过头来便用左肘向陈正南猛扫过来,陈正南这次只轻轻向后跳开,不与他纠缠。
那大汉见三击不中,不禁恼羞成怒,跳起来连环飞脚向陈正南踹过来。
陈正南左手握着剑鞘,俯身下倾,使出了一个仙姑探海,又巧妙躲过。
那大汉站稳了身,一声大喊,呼咱又向陈正南使出两拳。陈正南依旧左手抓住剑鞘,右手探出轻轻一拨,随即手腕探下,
食指和中指并拢,轻捏了一下大汉的胳膊,便退在旁边,耸身站直了说道:“失礼了,告辞。”
这时,那大汉面露痛苦之色,大叫道:“是好汉的不要走,你把我的胳膊怎么了?”
此时,众人只见大汉右臂抬起,但前小臂就像断了骨头似的,全然抬不起来,已然给陈正南用才学的本事给解了骨。
大汉的同伴,瘦高男子急忙上前阻拦陈正南,但寻思到自己可能不是对手,就回头护住了大汉道:“老张,你这胳膊怎么了?”
老张道:“你不是看到了吗?被这不讲道理的后生给我卸了,快拦住他,休让他走了。”
听了这话,那瘦高汉子只得从腰间抽出刀来,跳到亭子外面,追上陈正南叫道:“你惹下了事端,如何就这样走了?”
陈正南也不理他,直接走向自己的枣红马。
那瘦高汉子见陈正南不搭理他,他说的话如同刮风一般,立刻就恼了,不再说话,紧追两步后箭步上前,从后面照着陈正南背部就是一刀斜劈下来。
陈正南没有搭理这瘦高汉子,却时刻提防在心,听到后面风声,立刻侧身后低头一个大旋身,顺势一掌拍在那瘦高汉子的右肩头,
顺势食指并中指同大拇指一捏一搓,只听“咔嚓”一声,那瘦高汉子一声惨叫,便扔了手中的弯刀。
显然,他的肩胛骨也被陈正南给解了,那瘦大汉脸上表情痛苦,机械地伸出左手扒在右肩之上,四下来抚摸。
这一幕,给亭子里的其他游客瞅见,众人都不由得一呆。
那几个游客刚才瞧见黑大汉对那秀才出言不逊,也眼见他对陈正南无礼,自然知道他们是欺侮陈正南年轻,且单身一人,如今见他们吃了亏,便觉得解气,暗中为陈正南叫好。
陈正南这才去树上牵了枣红马,就在他将要上马之际:
一个精壮的红脸汉子,身上背了一个大包裹,从山下面直奔醉翁亭过来。
那姓张的连忙叫道:“欧阳克,快拦住那后生,我和二哥着了他的道,可别轻易放了走了他。”
那被唤作欧阳克的红脸汉子听了这话,也不吭声,更不问话,便“刺啷”一声抽出了自己的腰刀,奔着陈正南过来,劈头就砍。
陈正南听到这人姓复姓欧阳,不觉有些新鲜,便回头看了他一眼,松了手中的马缰绳,左手握住剑鞘,一个滑步向
左侧躲开,那欧阳克紧连着又是唰唰两刀过来,刀法凌厉,劲势极为迅猛。
陈正南见欧阳克武功明显比刚才那两人高出不少,当下便不敢轻心,又躲两刀之后才拔出剑来,一刺一劈两剑使出,
如风似幻,随即收剑入鞘,也不敢再去看欧阳克,转身去地上拾了枣红马的缰绳,踩上马镫一跃而上,冲欧阳克道:
“欧阳大哥,今日这事前因后果自有公道,多有得罪。”
说完,陈正南便拍马下了山。
就在这时,欧阳克才发现自己握刀的大拇指指腹给削开了,直到这时才觉得痛,忙扔了手中的刀,左手抱右手,尽是痛苦之色,
便向他的两名同伴叫道:“这后生是谁?你们二人如何惹了他?”
那瘦高汉子道:“哪里是我,都怪张老三出言不逊,硬要借别人的剑看,这后生不理他,他便动粗,就惹毛了这后生,
谁知道他什么来路,更不知道姓甚名谁,我们两人都着了他的道,给他卸了胳膊。”
欧阳克怒道:“我他妈才是倒霉,什么都不知道,啥也没做,到这里凭空就被人划了一剑,你们这两个二货,简直就是我的讨债鬼。”
那姓张的黑脸汉子跑过来道:“欧阳大哥,都怪我,嘴上没有把门的,有些漏风,我一时好奇,非要看他的什么剑,才惹下这场灾祸,也怪我看走了眼,小瞧了他。”
亭子里的那几个游客眼见这三人一脸狼狈相,便觉得好笑有趣,却又怕招惹了这三人,拿他们出气,便都低着头走了。
从琅琊山上下来不久,陈正南就找到了往金陵去的大路,便快马加鞭走得紧了一些。
正值仲秋时节,大路两边,金黄的稻谷与碧绿的菜畦交相辉映,广袤的稻田铺满金黄,嘉禾在风中摇曳,蛙虫在泥土和水塘里鸣叫,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走了两个时辰之后,陈正南眼见一轮红日西沉,不敢耽搁,便向路边干活的农人打听,得知五里之外便是一个叫永宁的集镇,可以吃饭住宿,这才放下心来,拍马慢慢漫步前行果。
到了永宁镇,陈正南正要寻找落脚的旅店,忽然之间,一阵人群迎面过来,为头的却是五六个衙役和官差,几名身带佩刀的捕快走在后面,
又有两个村子里的役夫拉了几辆板车,车上面却躺着五六具尸体,血肉模糊,尸体上淋漓的鲜血已经变得发黑,被得到了信息的苍蝇,沿途追逐。
看了这场面,陈正南不由得一惊,就知道这地方出了事。这时,那群人走到面前,就听一个里正对身旁的捕快说:
“那些人全都是北边的,三五成群的,都拿刀持剑的,最先到的一群人昨天下午就来了,今天上午又来了一帮人,不知怎的,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动起了兵刃,
打到最后失势的那一方还剩三五个人,看着不妙,便往南跑了。得了便宜的那些人哪里放得过他们,便都追了过去,转眼间就给跑了,一个不剩,只留下这些尸体,平白给我们多了这些麻烦。”
只听捕快道:“你老人家哪里知道,近些日子,这样的事可不稀奇,已经有了三五起了,全都是一些没来由的火拼只留下尸体 ,
既没有苦主,也没人报官,更不知被杀的是谁。那被杀的人也都是身上有兵刃,是练过功夫的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好人,
自然都是江湖上的飘子。我们也懒得问,只给他埋了便是。”
几个人随意地说着,便从陈正南面前走了过去,有一名酒糟鼻子的捕快,见陈正南骑着高头大马,带有佩剑,走到他旁边的时候,不由得拿眼瞥了他两眼。
陈正南也不看他,只管往前走。
那一刹那,他忽然想起了从前自己在山西杀过人之后一路难逃,路上最害怕的就是碰见官差和捕快。今日偶然遇见这些人,居然还是心有余悸。
人干了坏事,别人能够忘掉,自己却永远忘不掉,这真是怪事。陈正南不由得这样想。
陈正南走到了市镇的中间,找了一家稍大的客栈,名叫四季安。店里的伙计见了陈正南牵马过来,没有等陈正南开口,便道:“客官,我们已经客满。”
听了这话,陈正南只得回头又走到大街上。只片刻,他又走到一家客栈门前,结果这一次和那一家一样,不等他进门,更没有等他开口,柜台里面的伙计便告诉他:客满。
陈正南不禁有些郁闷,也有一些惊讶,心中感到奇怪,只觉得这街上行人并不多,也没什么外地的客商,怎么客栈就住满了呢?心中不免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