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奶奶记了药名,又同林青竹叙了一回话,林青竹道:“嫂子,麻烦你和我一同去二少爷那里,我有些事要麻烦他。”
二少奶奶道:“你有什么事同我说了就好,有什么麻烦的?”
林青竹道:“二嫂,这事由不得你做主,必须二少爷点头才好。”
二少奶奶只得牵了她的胳膊来找二少爷,二少爷正在书房里看书,见两人进来,忙站起身来接着。
二少奶奶对他说道:“青竹妹子有事要麻烦你。”
二少爷道:“有什么麻烦的,但凡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就是。”
林青竹道:“二少爷,我知道你的书多,我想从你这里借些书看,看完了自当完好地送来,完璧归赵。”
二少爷笑道:“这个容易,我的书是不少,你随便拿了去看,只是不知道你想看些什么书。”
说完,二少爷便把林青竹带到书柜前:“你随便找吧,要借哪一本都行。”
林青竹便捡自己喜欢看的、陈正南需要看的书,挑了六七本,让大凤抱在怀里,之后她向二少爷道了谢,辞别二少奶奶,出门回去,二少爷跟着送到门外。
就在这时,只见三少爷骑了一匹大黑马从外面突然回来,他看见正和二哥寒暄着林青竹,便跳下马走过来冲着林青竹阴阴地笑道:“嘿嘿,你这个俏娘子,今天倒是送上门来了,怎么能走呢?前些日子,我三番五次地让人用轿子去抬了你来,你却不来,今天给我撞见了,还能让你走吗?”
二少爷怒道:“老三,不得无礼!”
林青竹见三少爷那副样子,便懒得搭理他,给二少爷行了一个礼,携了大凤便欲转身走。
三少爷突地一步跳过来拦住她说:“哎?今天我哪里会让你走,免不得我也要招待你一番。我诗词歌赋不行,可是陪你聊天,扯大天说段子,我还是行的。”
二少爷气得嘴直哆嗦,上前推开他道:“真是混账,这是我的客人,你怎么能如此无礼?”
三少爷道:“二哥,她不就是我们家一个长工的女人吗?你闪开。”
他说完伸手又要上来拉林青竹,林青竹自然躲开,那大凤也过来护在林青竹前面。
三少爷见了大凤便大叫:“这一个也可以呀,从前都在哪藏着呢,怎么今天一下子都蹦出来了?”
二少爷见他如此放肆,说话全不成体统,便冲上来举起拳头要打他。
三少爷伸出胳膊抓住了他二哥的手说道:“二哥,你我是可是亲兄弟,怎能动粗呢?你为了一个下贱长工的女人和我这样吗?我看你真是分不清轻重,不知道自己的胳膊肘子往哪边拐了。”
兄弟俩正拉扯着,门房小刘早看见不是事,立刻跑了进去,片刻,李老爷从里面走出来,见到这情景,立刻大骂道:“畜生,还不给我滚进去!”
三少爷这才讪讪地低下头,走进大门里。
林青竹回到家里,和陈正南简单地说了二少奶奶的毛病,不是大问题,她已经给开了药。
她怕惹陈正南心情不好,便没有提三少爷无理的事情,可是,陈正南从大凤的脸上还是看出了端倪,一问之下,大凤免不了三言两语地说了出来。
林青竹便对陈正南说:“那都不是个事,别把他当人就是。”
陈正南听了还是有些生气,可也无计可施,心里却不由得想:一次两次的,我怎么总是和三少爷这样的人绕不开呢?
第二天上午,果然来了一个身材壮实的中年人,留着黄胡子,自称是李老爷介绍来的,家在叶营子村,大家都称他叶师傅。
“原来是叶师傅!”陈正南连忙迎进来,请到堂屋里坐,大风上了茶水后便站在一边伺候。
林青竹见营造房屋的师傅来了,也从里屋里出来接着,寒喧过后,便同叶师傅讲了要建房子的事,又拿出淮荫堂的图纸给他看。
叶师傅自然是一个行家,看了图纸后,当即三下五除二就算出了建这房子需要多少材料,多少时间,总共需要多少钱,报出了一个不小的数目。
林青竹和陈正南听了,不禁微微点头。
陈正南道:“叶师傅,费用这一块没有问题,请你放心。”
叶师傅便道:“如此,我再去看看宅基地就好。”
当下,陈正南便同了他出去,叶师傅骑了一匹黄黑的骡马,陈正南便牵了自己的白马,同他一起奔到庄子外面,上了淮河大坝往东去。
走了三四里地之后,两人便在淮河大坝上看见了陈正南新堆的庄台。
那时,大水已经退尽,庄台孤零零地耸立在一片荒野之中。
两人下了大坝,把马匹拴在庄台之下,从斜坡走上去,叶师傅走到庄台的中间,赞叹道:“这庄台堆得真是不错,这么大的雨水冲刷,湖水浸泡,虽说瘦了一些身子,但是外形没变,高度足够,地面也平整。”
他说着便用脚步东西南北丈量了步数,计算了宽度和长度,最后说:“淮荫堂建在这庄台上绰绰有余。院子往北边靠一点点,南边还可以留出一点小菜园。”
他说着,就替陈正南谋划,在哪地方打井,在哪地方建茅房,西北两边如何修下庄台的路,一一都替陈正南规划妥当,把事情想在前面,以便提前准备。
看完了庄台之后,陈正南又同叶师傅回到家中,与林青竹见面细谈了房屋的造型和结构。
叶师傅拿纸笔把自己的构思画了出来,解释给两人看,林青竹当即又提出了修改意见,叶师傅道:“奶奶,你这样变动的话,就有江南的风格了。”
陈正南道:“没错,内人的确是江南人,所以她才会有这些想法。”
叶叶师傅点头道:“难怪,不过,不论你们有什么想法,我都能按照你们的要求造出来,只不过是慢一天晚一天的事情。”
当即,三个人就建造房屋的开工日期、材料购买、备料、用工、庄台下通往大坝的施工便道等等问题一一谈妥。
都说好了,林青竹就拿出五十两银子交给叶师傅,作为定金。
叶师傅当场写了收据,约定十二天之后的初六正式动工。
说好了这一切,陈正南要留叶师傅吃中午饭,叶师傅推托上午还有事,便拿了定金,骑了他的骡马走了。
从二少爷家借到书之后,林青竹便每天上午织布,下午看书,有时也拿笔写些心得。
这天上午,陈正南看完了一卷《史记》,林青竹又找了一本《资治通鉴》给他,有些地方林青竹见他有些疑惑,免不了给他解释一番。
陈正南前世里虽然上过大学,但在古文方面,比起林青竹还是远远不行。
陈正南疑惑林青竹为何看书如此认真,林青竹只是笑笑,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陈正南想了片刻,才知道林青竹看书,居然是在搞胎教,心中高兴,就逞能一样把手中的书读了出来:“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
林青竹听了,便放下手中的书,说道:“正南,这话是《通鉴》中的名语,不知你有何想法?”
陈正南便道:“这意思吗,自然是说,品德胜过才华,是君子;才华胜过品德,是小人。姐姐,我说得可对?”
林青竹点头道:“你说得当然是对的。《周易》有云:“君子以厚德载物。德行,是一个人最牢固的根基,最可贵的修养。再高的才华,没有德行为本,就如空中楼阁,登高也必跌重。相反,以德为首,德才兼备的人,方可承载万物,行稳致远。人生一世,唯有德行,可立一生,德行深厚的人,才能后福无穷。”
陈正南笑道:“听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姐姐,你好厉害。”
林青竹道:“少来,我才不要你吹捧,我只不过是因为参加不了科举,有时间看书,也就看得多些、杂些。这《资治通鉴》,是司马光倾尽一生精力所着,既是“帝王之书”,论文治武功,更是智慧宝藏,常人看了也是修身处世的良药,可以史为鉴,洞察得失。”
陈正南道:“反正,姐姐的才学,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的。”
林青竹又道:《通鉴》中还有一句我非常喜欢,叫“言善非难,行善为难。你可看到了?”
陈正南摇摇头:“这一句还没有看到。”
两人正说着,就听外面有人敲门,正在纺线的二风慌忙从纺车旁边站起来,走到大门后面问外面是谁,就听外面一个男人高声说:“陈大人在家吗?给陈大人报喜来了。”
陈正南听着这响亮的声音很是熟悉,连忙迎出去,二凤开了门后,门外站着的正是淮河巡防大营的周大山,后面跟了三四个人,站在大门外。
周大山见了陈正南,立刻抢上来躬身施礼道:“给陈大人请安,贺喜陈大人!”
陈正南连忙扶起他说:“不敢、不敢,我能有什么喜事?”
周大山笑道:“陈大人有所不知,你的委任状,兵部已经发下来了,图大人今天特意安排我为这件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