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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立寒也不想一下子得知这么多,很难消化,她现在就有种要噎死的感觉。

但她又不得不知道,姥爷他们明显不是很想说。可这样她后面的路要怎么走,注意些什么,无从精准避坑。

周蕾冬倒是蛮轻松的:“其实也不用那么如临大敌,北伐功臣虽然遭到过‘清洗’,但他们都没什么把柄,也及时功成身退,俨然不贪名利。我如今又没有子嗣,便是娘家这等渊源。只要咱们没靠到摄政王那边去,便是他们身份暴露,皇上也只高兴都来不及。”

周立寒:“……。”

“巧了,有件事不巧。”她麻麻地说,“娘应该已经知道,随我入京来的还有个弟弟罢?你猜他是什么人?”

“……,”周蕾冬闻言沉默良久,不难联系上四年前先帝南下纪念建州之战的事,“秦大叔的侄儿,先帝五皇子?”

周立寒苦笑点头。

周蕾冬:“……。”

那还不如当年她产下腹中皇儿呢!!!

治宪帝虽然现在不喜太子身后的皇后外戚势力略大,但毕竟是自己儿子,倒也不用过于担心。

但先帝五皇子是他兄弟啊!

要是兄弟没什么可担心的,那他和摄政王斗那么多年干嘛?!

更何况五皇子当年就抚养在摄政王母妃的膝下!

就算五皇子复出不会依附摄政王,但只要他身边聚集着这些北伐老将,是想干嘛?

只怕治宪帝连摄政王都顾不上了,第一个调头治他们!

“他此番随你入京是想夺位?你姥爷他们都知道?他们也是这个打算?他们也都入京了?”周蕾冬紧张得起身在库房来回走,直接发出三连问。

说起这个周立寒也懵懵的:“他……应该是要夺位的吧?但他肯定不会帮摄政王,他回来主要可能是要找摄政王报仇。姥爷他们是看出他身份了,但也没说要干什么,只是入京来了——就老何爷一家没来。”

“何叔是对的。”周蕾冬冷静下来,问出了当前最要紧的问题,“那你们当前打算如何?摄政王已经显露出对你的拉拢之势了,先帝五殿下打算如何处置自己的身份?”

周立寒肃容道:“我会假意接过摄政王的橄榄枝。小五殿下打算趁马上到来的大通试将身份公之于众,让摄政王无法再轻易动他。”

“胡闹!他既然与摄政王有仇,一旦公开身份,摄政王岂会信你?”周蕾冬低斥道,“不仅摄政王那边,便是皇上……若有心人加以扭曲利用,将你姥爷他们的身份告了去,皇上也信不了你!”

周立寒苦笑:“我们已经协商好了取信于摄政王的办法,但皇上那儿,我现在是真没招了。姥爷他们身份摆着,又齐齐围在小五殿下身边,我们跳东湖都洗不清。”

若周庭霄只是在岩城被一个普通的猎户家的一个小锦衣卫救下收养,这猎户家还有几个工匠郎中屠户朋友也参与了救助,就像她原本计划的那样——他们是可以讹一把功劳的。

但现在不是这样了。

猎户不是猎户,锦衣卫不是锦衣卫,工匠不是工匠,郎中不是郎中,屠户不是屠户。

一个离京假死四年的皇子,一朝归来,身边多了三四个功勋盖世的旧将,还有一个独宠贵妃的锦衣卫女儿——

谁信周庭霄不夺位啊!

“不过目前情况也没那么遭,就是我们得小心些,”周立寒长呵出口气:

“姥爷他们也只是曾经的将领,又不是现今手里还掌着兵权。虽然姥爷正在御林军,但里面大都是年轻人,应当没人认得;陈姨和老秦爷都还在我家里,又没打算当官儿,还是计划开医馆的开医馆摆铺子的摆铺子…哦,陈姨的女儿倒是在司乐府任职,就是陈瑰意。”

周蕾冬点头:“我认得她。既如此,就是无论如何都要让你姥爷他们务必藏好身份,绝不能让皇上和摄政王的人得知。否则不仅那五殿下会成为众矢之的,你我也将寸步难行。”

“儿臣明白。”周立寒正经一揖。

“你真是……”周蕾冬看得又气又好笑,“既然那位殿下有所打算,那可需要为娘帮忙?”

周立寒忙道:“别,娘你就按原本那样来,不论我们如何,你都还做原本那个纯粹的贵妃。”

周蕾冬赞赏又心疼地看着男装的女儿:“你倒真有几分像入朝为官的料子。”

“哎,娘不也有母仪天下之势。”周立寒试探地开了个玩笑。

在娘亲面前,只有越不将她的身份当作禁忌闭口不提,越当作平常事看待,她和娘亲之间才越不会有隔阂。

周蕾冬瞋她,正要轻斥休得乱言宫中皇后仍在,只听库房外有宫女快步来报,说皇后听闻贵妃义子来了,恰好大皇子也下了朝,便请贵妃母子过去一起用午膳,俩孩子认识认识。

周立寒嘶了一声:“母妃,这对母子是敌是友?”

“你要帮那位,只能是敌了。”周蕾冬没好气道,“皇后与我关系倒是不错,她不在乎帝宠,大皇子今年生辰就要封太子,我帮她引走诸多争宠者的矛头,她知我无意于生养皇嗣帮摄政王夺权。”

想了想,她还是给出由衷劝告:“说到这个,你回去后再同你姥爷和那位殿下商量商量吧,虽说皇上膝下目前就一子可忌,但再如何说,这父子都是正统。他要上位,没有天时地利人和。”

确实如此。周立寒认真点头,但实际上她也没觉得周庭霄真的很想夺嫡。不确定,再问问。

“不论我帮谁,母妃都会帮我?”她扬眉问。

周蕾冬打她屁.股:“不论那位殿下夺嫡与否,你都会帮他?”

“……。”

周蕾冬从库房里拿出两三块玉牌,吩咐小公公把一匹挑出来的布料和几十两金锭子装箱;让宫女给她整理妆容、更换着装,便带着周立寒前往皇后宫中。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大皇子殿下安好。”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大皇子殿下。”

皇后在座上打量二人,笑道:“快免礼。蕾冬,这就是陛下与你新认的义子周百户立寒?抬头来让本宫看看…唔,竟是生得这般秀气英朗,看着就是个出挑的才俊!”

周立寒腼腆笑了笑,客套道:“娘娘谬赞,微臣斗胆,见到娘娘真是觉得母仪雍容,凤姿华贵;大皇子殿下也是少年轩昂,有容纳社稷之风度啊。”

“这嘴儿甜的,难怪讨皇上和蕾冬欢喜。”皇后也笑起来,招呼坐在一旁的玉树少年上前,“立寒今年二十有一了?霖儿,快来认识认识你义兄。”

大皇子项霖生得温文尔雅又不失英姿挺拔,十七八岁的样子。

他大方谦和,神情是真诚的好奇和欣赏,先行作揖:“项霖前些日子下民间微服,碰巧在碧华楼见到‘卧冰公子’代表陈乐师助我姑姑首演。想不到卧冰兄不仅有平冤肃清之才,还有奏琴合乐之雅艺,如今既有机会成为义兄弟,项霖必向卧冰兄多加学习。”

周立寒这回是真腼腆了,回揖更深:“殿下竟然记得微臣?实在过誉,微臣不过是个朝堂都没上过的乡野匹夫,如今得幸能与殿下做义兄弟,日后也有许多事需要向殿下讨教才对。”

她一面说着,一面寻思这位老弟到底是摄政王那样的伪君子,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敦厚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