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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猎虎提着桶到一边去杀鱼准备煲汤,周立寒炒完芥蓝菜,黄牛肉也焖差不多了。

一荤一素端上饭桌,周庭霄终于找到自己可以帮忙的地方,摆碗筷。

“你先尝尝牛肉,”周立寒一边切豆腐和葱一边对他道,“趁热好吃,尝完也给我来一块。”

周庭霄本来想第一筷子直接夹给她尝鲜,但想了想还是自己先试试有没有毒……啊不,咸淡有没有刚好。

“兄长,好吃。”周庭霄试了一块,滋味鲜美,便又夹了一片大的肉,举高了手喂到周立寒嘴边。

“啊~”周立寒把豆腐扶上刀面,倒下锅,弯身张嘴。

周庭霄一眨不眨地望住她启唇露齿,咬住那片牛肉的中间,又用唇瓣把外面半片嗦进嘴里。

红润的唇瓣沾上了油,亮晶晶的,好似凝了晨露的海棠。

“嗯!香的嘞。”周立寒津津有味地嚼着道,“姥爷,不是我说,你真该下山去老何爷家的饭馆。”

周猎虎刮着鱼鳞道:“人两口子的饭馆,我去凑什么热闹。”

“哎是是是,反正每次不管我怎么说,你都有理由不下山。”周立寒习惯了姥爷的推辞,“反正我屋子还没扩建,但如今无论你下不下来,我都准备得扩了。”

周猎虎转过来看她:“要不要钱?”

“不要,我升职了,俸禄提了,而且还会发赏金。”

“好,恭喜。”

少顷,黄公鱼豆腐汤美美出锅,老少三人阖坐一桌,安安静静地吃完中秋团圆饭,周立寒把大月饼搬上桌。

周猎虎像凭空划刀似的随手比划几下,月饼就切好了八块。

“你们年轻人多吃些,我少吃一块。”他看了周庭霄一眼,问,“今后打算怎么办?”

“好像再过三天就是秋闱了吧?”周立寒道,“秋闱完,榕岩书院开始收院试批的新学生了,刚好就把他送去。”

周猎虎嚼饼的嘴顿了下:“合适么?”

“这有什么合不合适的,”周立寒微愣,“按陈瑰意的话说,无论男女富贵贫贱,全民都应该读书呢。”

周立寒不知道姥爷话里的意思,但周庭霄听罢汗毛一竖。

一个诡异的念头冒出。他总感觉周猎虎的意思是担心他的身份不适合去书院,万一有危险。

“我不太会读书。但可以跟陈大夫学医,跟老何爷学厨,”他忙说道,“也可以跟秦…木匠?学匠工。”

周猎虎沉默了一下,对外孙女道:“带他去找老秦吧。”

“啊?为啥。”周立寒疑惑,她来岩城七年,姥爷从未干涉甚至建议她要过什么样的人生,可今日为何对个新来的外孙如此置喙?

“小陈有女儿,小何有婆娘有女儿,老秦什么都没有。”周猎虎淡淡说,“你这些年也不曾静下心给他当学徒承艺,再过数十年就要断脉失传了。”

呃,周立寒摸了摸头,有些尴尬地问周庭霄:“那就不读书了,去跟秦老匠学匠工?”

周猎虎又道:“同时去读书也好,考不考功名再说。”

“都听姥爷和兄长的。”周庭霄乖乖地说。

周立寒把嫉妒摆在脸上:“我十岁的时候姥爷都没给我半句指点。”

“是你七年前自己说要当锦衣卫,心意已决,我才不敢阻拦。”周猎虎再次平静地戳穿外孙女。

周庭霄憋着笑说:“兄长从小志向明确,行之有道,无需姥爷指点,是给姥爷省心了。”

周立寒还挺受用,撇嘴道:“算你小子会说话。”

爷孙三人坐在屋外吃着月饼赏月,直到戌时中,周立寒方带着周庭霄告辞。

“我这个月的沐休不在中旬,今晚就只能赶回去,明早上职。”周立寒遗憾道,“这个中秋夜不能陪姥爷了。”

周猎虎挺无所谓,“还有除夕和元宵。”

“姥爷你一点都不想我。”周立寒瘪下嘴,哼着鼻子走了。

外孙女和新的外孙消失在山夜中。周猎虎向来不担心,但如今又有些担心。

“又一场风雨要来。”良久,他对着圆月摇摇头,喃喃着,“这回怕是躲不掉了。”

秋闱结束翌日,周立寒请了下半日的假,带周庭霄去榕岩书院面考。

今日是榕岩书院招收新一批院试学子的日子,岩城许多人家的家户带着适龄男儿前来。

面考候场的时候,周立寒见到了一位面熟的冤家。

“哟,这不是咱们的周总旗么?”

阴阳怪气的招呼声传来。冤家正是上个月勾结吏目陷害周立寒吞钱,结果诬陷失败、反让自己获罪被贬的曾九坝,正面色不佳地盯着她,和她牵着的周庭霄。

曾九坝道:“早听说你不仅借机晋升为总旗,还喜得一算学奇才做弟弟。真是双喜临门啊。”

“多谢曾叔,”周立寒笑得客气,大人的仇用不着当着孩子的面表现出来,“曾叔也带儿子来入学?日后大家互相关照啊。”

“哪敢互相关照啊,”曾九坝却不领情,怪笑一声,“该是我求总旗大人,拜托令弟多照顾我儿子,对我儿子手下留情呢。”

怎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周立寒内心无语,曾九坝以为她会记着他算计自己的仇,让周庭霄报复在他儿子身上么?

“那倒也不必,”她仍是笑呵呵的,“毕竟这不是在等面考么。万一哪个没考上,曾叔就没这烦恼了。”

“周立寒!”曾九坝怒道,虽然对方没有直接说他儿子会考不上,但肯定就是这个意思!

“乳臭未干的毛小子,你以为当上总旗就可以骑在老子头上了吗!”

他嗓门一开,周围的父亲和孩子们都齐齐看过来。

周立寒看了眼曾九坝那无措的儿子,爽朗地再次笑笑:“曾叔,咱俩私人恩怨私下解决,甭叫旁人看了笑话,让孩子难堪不好。”

察觉到周围人目光,曾九坝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过激,登时局促羞恼起来,“你都把老子羞辱完了,还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曾叔,你对我好像有什么误会。”周立寒觉得好笑,她装好人?

明明是曾九坝陷害她在先,如今却整得好像她是坏人陷害了他似的。

要不是顾及这里是书院,还有孩子在场,她非得跟这个姓曾的好好打一场嘴炮,再把他狠狠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