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英来到面前,小声问道:“日前公子曾调走四名氐人囚犯,如今都已经回来,不知该如何处置?”
“氐人擅骑射,就编入骑兵营好了。”方选说道,“这四人此次立有大功,可适当擢升军职。”
这四名氐人去泾阳,都配了马匹和武器,完全有机会逃走,却选择回到乌山复命,足以说明他们向往关内的生活,不想再回北方苦寒之地。
既然他们愿意归顺,方选自然乐得收编。
有个词叫皈依者狂热,这几个氐人归顺之后,将来让他们去对付老东家,绝对会比任何人都尽力。
冯英会意,转头吩咐身旁的副将即刻去办理。
不等方选开口,其他人又围了过来,周显因为和方选的特殊关系,一向不讲礼节,直接冲到方选面前,邀功似的开始汇报。
方选虽然才走了不到七天时间,但是这这短短的七天内,乌山房产项目的一期已经竣工,因为他又招了不少工人,分作两班日夜赶工,此时二期已经初见雏形,主街的商铺建设也在快速推进。
方选大喜,转头询问老黑,一期是否还有未售出的现房,李思惕不在时,这些事情都是老黑在负责。
“尚有十多个单位。”老黑回,同时解释,李思惕走之前,叮嘱只能少量投放市场,所以他一套、两套地卖了一些,并没有全部出售。
“那就好。”方选点头,让他准备五间住宅,一间要三个单位的大房子,另外四间是普通的一单位,尽快置办好宅内的家具和用品,最好是连夜准备,确保明天晚上就能入住。
“我这就去办。”老黑点点头,急忙转头离开。
随后方选拉过冯英,告诉他孟元会来乌山,让他选几名护卫,明日起负责孟元的的安保。
“我已命老黑准备五间住宅,这两日就可入住。”方选吩咐道,“明日孟元到时,你便安排他住进大宅。另有四间小宅,你将之作为奖赏交给此次立功的四名氐人。”
“这……”冯英顿感疑虑。
大儒孟元他是听过的,给人家安排大房子那是理所当然。但是那四人不过就立了一次功,方选就直接奖励房子,着实让他有些不理解。
加之过去与氐人多次交战,冯英对他们的印象一直不佳,所以才小心地说道,“如此怕是不妥,难免引发其他士兵不满。”
“大可放心,我自有对策。”方选说道。
见他态度坚决,冯英也就不再坚持。
这时其余人也纷纷开始汇报工作,方选一一倾听,得知近期一切都很正常,顿感放心。
等所有人都汇报完,才轮到方选询问:“少公子何在?”
众人互相看了看,没有回答。
从他们的眼神中,方选就觉察出了异常,于是起身道:“带我去找他。”
众人却没有动作,还是周显出言道:“却不是甚丢脸之事,何必藏着掖着。”
说罢拉着方选出门,直奔城东。
不多时来到主街前,就见第一阶段的房屋都已建好,部分甚至点着灯火,显然是已经有人入住。而远处的工地上,点着一些火把,大量工人正在加紧建设。
周显转过一条巷子,来到一座小院前,不等说话,就听院内传来阵阵琴声。
曲子很悠扬,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很是空灵。
“公子来了。”刘勇领着几名亲卫,从黑暗中走出,拱手道,“泾阳之行顺利否?”
方选顿时明白了,他还以为刘仲达是为了避开府监才来乌山,结果是为了躲在这里逍遥。而周围人都不愿说,显然是刘仲达有令在先,而且这事情也确实不好在人多的地方开口。
“甚是顺利。”方选点点头,推门走进院子。
房檐下挂着灯笼,屋内灯火通明。
一楼只有两名丫鬟,看着面生,她们也不认识方选,但见刘勇跟在后面,也知道了来意,于是转身打算上楼通报。
“不必通报了,我自上去就是。” 方选说着,径直上楼。
来到楼上,就见刘仲达正与一女子对坐。
二人中间的桌案上,放着精致的酒菜,女子面前则横卧着一具古琴,正兀自弹奏。
刘仲达侧靠桌案,抬眼看着窗外的星空,摇头晃脑地欣赏乐曲,不时拿起酒杯抿上一口,一副惬意的模样。
见方选出现,女子面色一惊,随即停止弹奏。
刘仲达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方选已经来到面前,立即放下手里的酒杯,他也自知理亏,窘迫地看向后面的刘勇等人。
“都下去。”方选朝刘勇和王、马摆摆手,三人急忙退下。
随后方选定睛观察,发现女子面貌较好,目如桃花,肤如凝脂,一双纤纤玉手拂过琴弦,形象与方选原本的想象大不相同,毫无疑问,她就是引发刘仲达和李飞争风吃醋之人。
“哥哥回来了,不如同饮一杯。”刘仲达开口,想要打破尴尬的局面,同时拿过一个酒盏。
方选没有说话,而是走到桌案前,考虑着怎么开口。
见他没反应,刘仲达只好放下酒盏,转头对女子说道:“这位便是家兄。”
“公子,有礼了。”女子起身,行了个万福礼。
方选拱拱手,算是回礼,随后询问刘仲达:“这几日贤弟可是整日都在此?”
“都在此,不曾去过他处。”刘仲达回。
方选皱皱眉,随即说道:“我可否与这位小姐单独谈谈?”
“哥哥莫要为难她,一切都是小弟之过。”刘仲达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下楼去了。
方选在桌案前坐下,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看了看桌上的菜肴,发现都是没见过的精致小菜,又见女子依旧站着,于是说道:“小姐请坐,敢问小姐芳名?”
“小女自幼并无闺名,只被外人称作夏姬。”
方选闻言,心中感慨,从小连个名字都没有,看来这也是个苦命人,态度顿时和善了不少,转而问道:“这些菜可是小姐所制?”
“不瞒公子,正是小女亲手所做。”女子说道,“小女生在水边,自幼就学了些渔家小菜。”
“不知夏小姐是何方人士?”方选问道。
夏姬闻言,眼眶顿时一红,随后缓缓说了自己的身世。
她幼年被拐卖,已记不清自己故乡在何地,只记得父母都是渔民,生活在一座湖边。在她被拐后,几经易手,被卖到了江夏郡的花楼,之后经历多年的培养,成了楼中的头牌。
数月前江夏城破,她和鸨母乔装打扮,躲过乱兵后几经辗转,来到了黄土城。凭借她的色艺双绝,二人在海棠阁落脚,她成为楼中的清倌人,鸨母也谋得了生计。
再后来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刘仲达对其一见钟情,时常去捧场,却不料又杀出个李飞,二人争风吃醋,闹得满城风雨。
接着就是方选借机封了青楼和赌坊,遣散了大部分失足女子。夏姬与鸨母才到此落脚不久,还没有攒够盘缠,更是无处可去,好在刘仲达趁着方选不在,出了一万两银子给鸨母养老,才将她赎身。
之后二人就整日在这小楼里厮混,却不想快活日子没过几天,方选就回来了。
“小女虽沦落风尘,却至今是完璧之身。”夏姬陈述完身世,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小女自知身份低贱,与少公子绝无可能,但少公子对我母女有救命之恩,小女自当报答,方公子若有问责,大可惩处夏姬,切莫怪罪少公子。”
听完她的一番话,方选在心里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