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那弥漫在四周、宛如黏稠墨汁般的黑雾,仿若被一只潜藏于暗处的无形巨手肆意搅动,漩涡丛生,发出簌簌的可怖声响,似是恶兽粗重的喘息,惊得众人寒毛倒竖。
众人的目光,恰似被磁石吸引,齐刷刷望向那黑雾翻涌最剧烈之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似要撞破胸膛。
就在此刻,一道熟悉的身影仿若一道疾驰的蓝光,裹挟着凛冽劲风,从那混沌浓稠的黑雾中电射而出,稳稳落在船上。
船身本就于惊涛骇浪间飘摇不定,像一片在狂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遭此迅猛冲击,猛地一晃,剧烈地左右摇摆起来,船板“嘎吱嘎吱”地哀号,似在抗议这接二连三的磨难。
楚萱本就惊魂未定,俏脸惨白如纸,神思还沉浸在适才那巨鸟带来的惊惶之中,冷不防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脚下一个踉跄,身子瞬间失去平衡,如折翼之鸟般往船舷外栽去。
慌乱间,她双眼圆睁,惊恐地瞪大双眸,贝齿紧咬下唇,双手本能地在空中胡乱挥舞,试图抓住哪怕一丝一毫的依靠,那绝望无助的模样,恰似溺水之人徒劳地挣扎。
所幸,瑾瑜速度快若鬼魅,眸光始终锁定在楚萱身上,在她身形倾坠的刹那,脚下轻点船板身形一闪。
恰似一抹幽蓝流光疾掠而至,长臂一伸,精准环住楚萱纤细腰肢,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稳稳带入怀中,来了个十足的公主抱。
楚萱惊魂未定,仰头望向瑾瑜,美目里泪光闪烁、水汽氤氲,胸脯急剧起伏,大口喘着粗气,那娇弱模样,恰似雨中飘零的梨花,惹人怜惜。
狸花反应亦是迅捷,瞬间绷紧全身肌肉,手中匕首“噌”地一声破鞘而出,寒芒闪烁,恰似暗夜流星,直指刚落地的瑾瑜。
她满是惊怒与警惕,咬牙切齿地吼道:“瑾瑜,你这厮搞什么鬼!这般神出鬼没地冒出来,可吓死我们了,还以为又是哪路妖邪作祟,我差点就一刀招呼上去了!”
摆渡老翁嘴里嘟囔不停:“哎呀呀,小祖宗呐,这是闹哪样哟,老身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般折腾咯,心脏都快蹦到嗓子眼啦!”
狸花紧绷的身子随着看清来人是瑾瑜,稍稍放松了些许。
她抬眼,目光在瑾瑜和楚萱之间打了个转,瞧着瑾瑜那小心翼翼抱着楚萱的模样,神色先是一怔,旋即嘴角一勾,眉梢眼角都染上了促狭之意,那紧绷的氛围好似被这一抹戏谑戳开了个口子,泄了几分紧张劲儿出去。
“哟呵,某些人呀!”狸花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刻意拖长的语调里满是调侃味儿,“你这英雄救美,姿势倒是娴熟得很呐,瞧瞧这姿势,稳稳当当,跟排练过似的。”
说着,她还挑了挑眉,朝瑾瑜迈近一步,脚步故意踏得船板“咚咚”响,像是要给这打趣添几分声势,“咱这一路惊险不断,你可倒好,在这‘风口浪尖’上,还上演这么一出‘柔情蜜意’,莫不是早盼着有这么个机会,好一展身手、怜香惜玉呀?”
楚萱本就惊魂未定,被狸花这一番调侃,脸“唰”地红透,仿若天边云霞晕染其上,那滚烫的热度,从脸颊一路烧到耳根,她慌乱地挣扎了一下,想要从瑾瑜怀中下来,却不想船身还在晃悠,这一挣,差点又失了平衡。
无奈之下,只能又紧紧攀着瑾瑜的胳膊,嗔怪地瞪了狸花一眼,娇声嚷道:“净胡说八道!”
只是那带着哭腔的尾音,让这嗔怪少了几分威慑,多了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瑾瑜抱着楚萱,神色倒还镇定,只是那耳尖也悄然泛起一抹薄红,像是被狸花一语道破了心事,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脚下轻点,寻了个相对平稳的地方,缓缓将楚萱放下,才抬眸看向狸花,无奈地苦笑:“你这嘴,什么时候能饶人些?”
摆渡老翁在一旁,原本还心有余悸地盯着四周,被这突如其来的调侃弄得也是哭笑不得,手中船桨轻拍了下船舷,叹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呐,真是有精气神。”
瑾瑜抱着楚萱,身形稳稳落地,待船身摇晃稍缓,才小心地将楚萱放下,轻拍她后背安抚,而后环顾众人,一脸愧疚,双手抱拳致歉道:“诸位受惊了,实非我本意,那巨鸟掳走蚣蝮后,我便追入黑雾探寻踪迹,无奈一无所获,又担忧诸位安危,这才匆匆折返,唐突现身,还望海涵。”
他一袭月白长袍,衣角在风中烈烈舞动。
楚萱轻拍胸口,努力平复心情,娇嗔道:“你可吓死我了,下次再有这般举动,好歹提前吱个声,我这小心脏,可禁不起这般惊吓。”
话虽如此,看向瑾瑜的眼神里,却透着几分嗔怪与释然后的安心。
狸花仍心有余悸地抱怨:“你这一来一回,跟鬼魅似的,咱这神经都快被你绷断了。”
瑾瑜说:“这一路上可不太平。”
那眉头微微皱起,似有愁绪在其间缠绕,月白长袍随风而动,更衬得他身姿挺拔却又心事重重。
他抬眼望向黑雾弥漫依旧的远方,目光仿若能穿透那浓稠的黑暗,看到隐藏其后的诡谲真相。
众人听闻,神色皆是一凛,目光交汇间,尽是惶惶不安。
楚萱弱弱的侧身问了一句:“那只鸟还会不会再回来,还有那是蚣蝮啊,怎么就……”
话语到了此处,戛然而止。
瑾瑜轻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被呼啸的风声扯得支离破碎,他缓缓开口,声线低沉而喟然:“蚣蝮大概率是回不来了,因为已经成了猎物。”
“什么意思?”
狸花性子急,一个箭步上前,只是直勾勾地瞪着瑾瑜,像是要用这目光逼他把话全说清楚。
“没什么。”
瑾瑜别过头去,避开众人探寻的目光,望向波涛汹涌的河面,那里暗流涌动。
狸花一听这话,柳眉倒竖,跺了跺脚,船板被震得“砰砰”响,恰似她此刻满心的怨愤,大声嚷道:“噢,说话说一半,真该死!你当我们是纸糊的胆子,经不得事儿?这都到这份上了,遮遮掩掩的,是要害死大家的好奇心,还是想瞒着我们更要命的事儿?”
楚萱此时已缓过神来,轻咬着下唇,走上前,拉了拉狸花的衣角,轻声劝道:“狸花,莫急,瑾瑜定有他的考量。”
她抬眸望向瑾瑜,目光里虽还有惊悸残留,却多了几分温柔。
摆渡老翁也在一旁附和着点头,手中船桨轻晃,搅起河面细碎水花,叹道:“小公子,咱这同舟共济,有啥事儿还是说开了好。”
瑾瑜见状,神色间闪过一丝动容,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正视着众人,声音里透着几分沉重与无奈:“那巨鸟抓走蚣蝮,怕是已将它带去巢穴,沦为饱腹之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