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送爽,重阳佳节,梦蝶园里,一派喜气洋洋。
李纨也确实布置的比较简单,只添了几张桌椅,几套茶具,搬了一些盛开的秋海棠和菊花在宴饮之地。道路两旁种了些桂花树,金桂飘香,沁人心脾。
还是老规矩,置两席,女子们在一处,男子们在另一处,相隔不远,属于可望而不可及的距离。
女子们那边是李纨和素云负责招待,又都是自家人,自然无虞。
贾珠已经快两年没见过林如海了,问道:“姑父,身体可大好了?”
林如海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和常人无异。”
当年,贾珠并没有把毒害林如海的真凶找出来,只查到吴家便停了,结果无非就那几个,贾珠当时都惹不起。
甄家是吴家的靠山,吴家也是被甄家灭口的,最有可能的就是甄家。
但是也不排除是隆正帝的可能,目的就是为了引贾珠去江南,同时还可以陷害甄家,离间甄家和贾家的关系。
政治这种事情太脏了,没有真相,只有利益。但是贾珠早晚会把事情搞清楚。
贾珠又问道:“姑父在户部还习惯吗?”
林如海道:“盐务和户部多有关联,所以还算习惯。”
这时鸳鸯过来说道:“老爷,老太太说宝玉又不吃酒,便让我来请宝二爷过去。”
贾政道:“虽不吃酒,但多听听我们说话也是好的,全桌上下,就他一个白身。”
这话倒是有失公允,贾环和贾琮也是白身,不过都比贾宝玉小,而且还是庶子。
薛蟠的身份也和白身差不多,只是在户部挂了个皇商的名头。
贾珠道:“父亲,还是让宝玉去吧。一则让宝玉去祖母身边尽孝,二则他在这里也不自在,待的浑身难受。”
贾政道:“罢了,宝玉、环儿和琮儿,你们也都过去吧。”
宝玉高兴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作揖道:“谢父亲,谢大哥。”
然后就在鸳鸯的带领下,去了贾母他们那边。
贾政道:“珠儿,你也未免太宠宝玉了。长此以往,他一直一事无成,可怎么得了。”
贾珠道:“父亲,一事无成才是宝玉最好的归宿,索性他自己也没有进入官场的想法。”
“上次,北静王在出殡的时候,把宝玉衔玉而生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我看他的目的可能并不简单。”
贾政道:“珠儿,北静王性情谦和,对人和睦,与人交往不问贵贱,只图意气相投,不为官俗国体所缚,你是不是想多了?”
贾珠道:“他若真是性情中人也就罢了,我就怕他心机深沉,所图甚大。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对这种人,不能交浅言深。”
贾赦也说道:“二弟,还是听珠儿的吧,做个富贵闲人也挺好的,你看我不就过的挺自在的吗?”
贾政道:“罢了,只要他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也懒得管他。”
“不必再谈这些,今日我们只吃蟹饮酒、赋诗赏菊、观景闻桂,不要因为其他事情,误了良辰美景。”
贾珠道:“父亲说的正是,也快到午时了,我去看看螃蟹和酒准备的怎么样了。”
午饭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女孩子这边都在玩闹,流连于花丛之间,吟诗作画,一时之间,园内诗意盎然,欢声笑语不断。
贾宝玉刚过来不久,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扫萎靡不振之态,在姐妹之间显得兴奋异常。
贾珠道:“妹妹们,且先吃了饭再玩吧,美景美人也需要美食美酒来相配。”
王熙凤道:“且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我今儿也要吃大户、打秋风。”
贾珠遂命人上菜上酒,只见几只大蒸笼热气腾腾,里面装满了肥美多汁的螃蟹,旁边还摆着姜醋、黄酒等调料,香气扑鼻,引人垂涎。
贾母被请至上座,众人依次围坐,丫鬟们忙着为每位主子分蟹、添酒。
王熙凤道:“大哥只管过去吧,这里有大嫂和我呢。”
贾珠道:“你来打秋风的,怎么好让你服侍?”
王熙凤道:“我啊,不管走到哪儿,都是劳碌命。”
随即便要了水洗手,站在贾母跟前,拿起一只螃蟹,仔细剥去蟹壳,先敬给贾母,笑道:“老祖宗尝尝这螃蟹,看可还合口味?”
贾母接过,细细品尝,点头赞道:“蟹肉鲜嫩,蟹黄醇香,还是这阳澄湖的大闸蟹最好,等上一年也值得。你们也都试试。”
众人见状,也纷纷动手剥蟹,边吃边聊,气氛温馨而热烈。
贾珠见状,也放下心来,便回了男子们那一桌。
贾珠道:“祖母已经吃过了,说是很好,我们也都试试。”
贾珠还是喜欢吃油炸软壳蟹,一口爆浆,简直无敌。但贾政几人还是喜欢慢慢品蟹,不似贾珠这般牛嚼牡丹。
但贾珠也不是一个人,薛文龙也是个怕麻烦的主。
且说贾母她们这边,王熙凤倒像是把自己当成了主人,一直忙前忙后。
刚给贾母剥完螃蟹,又去给王夫人斟酒,随后又命丫鬟们去取菊花叶儿、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来,预备洗手。
李纨陪着众人吃了一个,就下座让人盛两盘子给荣府里的赵姨娘、周姨娘送去。
王熙凤道:“你不惯张罗,你吃你的去。我先替你张罗,等散了我再吃。”
李纨不肯,道:“在我们府里,哪有让你服侍,而我自己去吃的道理?”
“若是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你才是主人,我是客人呢?”
王熙凤道:“罢了,大嫂这么说,竟把我的一番好心辜负了,我不过是白劳累了。”
李纨道:“不过是想让你在我们这儿受用一天,那我的好心岂不是也辜负了?”
王熙凤笑道:“那我这破落户少不得也要让你这国公夫人伺候一回。”
李纨为王熙凤拿来一只螃蟹,又斟了一杯酒,然后命人在那边廊上摆了两桌,让鸳鸯、琥珀、彩霞、金钏、玉钏等长辈们的大丫鬟去坐。
鸳鸯因向李纨笑道:“大奶奶在这里伺候,我们可吃去了。”
李纨道:“你们只管去,都交给我就是了。”
虽说她们都是丫鬟,但长辈的大丫鬟也并不完全是丫鬟。
鸳鸯之于贾母正如夏守忠之于隆正帝,夏守忠是太监,但除了隆正帝之外,谁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