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的生辰宴彻底被搅和,原本晚上还准备了焰火,这下也被取消。
于是盛大的生辰宴草草收场,众嫔妃都默然离去。
沈采女虽被处理,但她的话终究在众人心里扎了根,一时间不少人看季月欢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尤其如今知晓季月欢和危竹是同门师兄妹,都说医毒不分家,由此推断,岂不是她下毒的可能性最大?
季月欢当然注意到了那些人临走前异样的目光,她甚至都不用动脑子,就能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那样的眼神,她太熟悉了。
果然,哪怕换了一具身体,换了一个时代,她身上关于杀人犯的标签还是撕不掉。
“你要小心。”
一声谨慎的提醒自身后响起,她回过头,是一脸担忧的李修媛。
“我总感觉这次的事情是冲你来的,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与我说。”
季月欢反倒是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儿,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放心吧。”
李修媛闻言,非但没有放心,反倒更加担心了。
“你不要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后宫栽赃陷害的手段层出不穷,你不要觉得自己没做过就掉以轻心,回去之后,最好想办法自查未央宫是不是被人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及时清理掉,还有……”
她说到这儿停了一下,一脸的犹豫,似是纠结要不要说,可看季月欢眼神中的茫然和疑惑,她狠狠心,还是压了声音,凑近她道:
“还有,你不要太相信皇上,若是届时所有证据都指向你,皇上为了顾全大局,无论如何也是要作出惩戒,以儆效尤的。你想想当初的宋柔就知道了。”
季月欢闻言有些好笑,她还真不觉得祁曜君会一直偏袒她。
不过这话她没说,只是在思索半晌后摇了摇头。
“其实我不认为是冲着我来的。”
“嗯?”
“如果是冲着我来的,为什么要挑贵妃生辰宴这天动手?就像刚刚那个谁说的,那天太后宣布鄂阳兰即将离宫之后,只有我和鄂阳兰说过话,如果针对我,应该那天杀鄂阳兰最合适。”
李修媛闻言,又好笑又无奈,“方才那个人,你是不是又不记得了?”
“……额,听你这意思,我应该记得?”
李修媛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儿,“你忘啦?当初你带着人在御花园摘凤仙花,碰上的便是我、蕊蕊,和沈贵人,当时沈贵人还佯装不小心,扑进了皇上怀里,被皇上推开了。”
她这么一说,季月欢有了点儿印象。
“是她啊。”
“是啊,那次之后她被禁了足,没能去成秋猎,她估计为这事恨死你了。”
“……啊?”
这有什么好恨的?
李修媛摇了摇头,“沈贵人入宫前,听说在世家贵女中骑射技艺一流,她一直等着秋猎这个机会,届时技惊四座,令皇上侧目,可惜最后因为偶遇你被搅和了。后来待她解禁,皇上已经不怎么踏足后宫,几乎都是去你那儿,在她眼里,多半觉得是你夺走了她的宠爱。”
季月欢:“……不是,她要觉得是我抢走了祁曜君那她抢回去啊,我又没拦着,一个个都欺负我做什么?”
她多冤枉啊。
李修媛闻言有些好笑,“你这话说的,若是她们抢得走,又何必都来针对你?正因为她们法子都用尽了,皇上也没能赏她们一个眼神,这才只能想法子将碍事的你除去。”
季月欢:“……”
哦,不患寡而患不均,古人诚不欺她。
难怪古代皇后都劝皇帝雨露均沾呢,能省多少事。
她开始思考要不要回去锁门,让祁曜君别来了。
见季月欢一脸无语的样子,李修媛以为她是在害怕,又拍了拍她的脑袋,“不过你说得对,这次的事若是冲你来,不会挑贵妃生辰宴这天动手,专门挑了这个日子,看起来更像是冲着贵妃去的。”
季月欢脚步一顿。
李修媛看她陡然停下,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季月欢回过神,看向李修媛,像是有些不解,“可如果是冲着贵妃去的,那个沈什么为什么先前会跳出来指认我呢?”
李修媛也觉得奇怪,她思索了一下,分析道:
“两种可能,一种是她就是单纯的蠢,看到这样的机会,主动跳出来想拉你下水,另一种……那便是障眼法,幕后之人和沈贵人串通,要她先出面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你身上,好以此降低贵妃的戒备,再瞅准时机,一击必杀。”
她说完,和季月欢对视一眼,两个人的心中都有了答案。
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而如果是针对贵妃,那么嫌疑人就很好锁定了——皇后。
再结合沈贵人被贬时求助的话,初时所有人都没多想,因为后宫众人不管是谁遇到事,第一时间都是求皇后娘娘作主,现在想来,皇后当时的反应确实有些蹊跷。
那句“你想抗旨不成”,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警告。
估计沈贵人因着对季月欢的私怨,答应了给皇后办事,但是没想到后果那么严重,祁曜君开口就给她贬到采女,沈贵人一下慌了神,这才想求皇后。
而皇后为了阻止沈贵人乱说话,这才出言警告。
李修媛也想到了这一点,有些怅然地叹气道:
“吴容华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皇后和贵妃的斗争也越发激烈,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是啊,殃及池鱼。
鄂阳兰就要离宫了。
就差那么一步。
季月欢仰头望着宫墙之上的天空,心中怅然。
*
祁曜君这次忙到很晚才来到未央宫,却发现主殿根本没人。
他找到季月欢的时候,她正坐在倚翠轩前院的那棵大树上发呆。
他抿着唇,纵身一跃,在她身旁的树干坐下。
“心情不好?”
印象中她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会爬上这棵树。
季月欢看了他一眼,近似喃喃自语般开口。
“祁曜君,你说为什么呢?为什么总有人,距离成功,只差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