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什么摆,祁曜君面对那一众女人如狼似虎的目光就只觉得头疼。
他直接开口把所有人都撵走了,未央宫终于清静。
他牵着季月欢走进铺满暖玉的殿内,扑面的暖意让他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
往后倒是天气变化再大也不怕了。
“朕以为你说喜欢热闹,只是普普通通的热闹,没看出来那帮人没几个安好心?”
“还要你说?”
季月欢抽回自己的手,捶了捶,自顾自走到榻前,一副累得不想动的架势。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伸手不打笑脸人,都说是来祝贺我乔迁的,还带了礼物,我还能闭门谢客吗?而且贵妃和李修媛都要来,我和贵妃姐姐难得见一面,总不能为了这些人把她也拦了。”
祁曜君顿时语塞。
前些天压下去的无力感此刻又升腾而起,她和贵妃见面束手束脚的本质是什么?是宫中潜在的危险。
若是没有皇后……
他得加快一下进程了。
见她眉宇间的疲色,祁曜君有些心疼,他上前伸手帮她揉捏小臂:
“方才抱舒儿,累着了?”
想想也是,舒儿两岁多,虽说不胖,可毕竟有些分量,抱久了手臂酸疼再正常不过。
祁曜君按摩的力道对季月欢来说正正好好,她面色舒缓了一些,只说,“还好。”
祁曜君没再说话。
就在季月欢被他捏得,舒服得都快睡着了,才听到他忽然的发问:
“喜欢小孩子?”
这话不知道触及季月欢哪根神经,季月欢陡然睁开眼。
祁曜君被她吓了一跳,手上动作骤然停住。
“怎么了?”
季月欢敛眸,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大。
祁曜君或许就是随便问问呢。
她重新闭上眼,不让祁曜君看见她眼底的情绪,只说,“没事儿,你刚刚不知道捏哪儿了,有点儿疼。”
她睁眼闭眼也就瞬间的事儿,祁曜君确实没能察觉到异样,闻言皱起眉,力道又缓和了几分。
“那我轻点儿,这样呢?”
“嗯,好多了。”
祁曜君也应了一声,却再度追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季月欢静了静,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回答不喜欢好像有点刻意,而且方才她跟舒儿处得很好,这会儿说不喜欢,祁曜君指不定又乱七八糟脑补些什么。
可要说喜欢,更会让这男人误会。
思索片刻,她也只能给出一个含糊的答案:
“舒儿很可爱。”
言外之意,她只是因为舒儿可爱才喜欢,不代表她所有孩子都喜欢,更不代表她想要自己生。
她希望祁曜君聪明如斯,一定能明白。
但显然她忽略了,祁曜君已经不是她印象里那个,无论何时都保持绝对理智的纸片人男主了,他是她眼前活生生的人,他动了心。
任何人在爱情面前都会变得愚笨。
连祁曜君这样的人也不例外。
他只觉得,她夸舒儿很可爱,所以她一定也期盼着能和他有一个如舒儿一般的孩子。
此刻他心如擂鼓。
“嗯。”他轻轻应声。
季月欢闭着眼,也没看到祁曜君眉宇间的悸动,只当他是听明白了,安下心来。
但她确实是安心过早了。
当夜的祁曜君简直疯了一样折腾她,刚好未央宫主殿有了温泉,她也不知道是那温泉池水刺激了他还是怎么着,没完没了。
哦,可能还记恨上白天舒儿那声“月欢姐姐”,非逼着她喊叔叔。
她就说男人不该会太多!
真给他开发出新玩儿法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昏昏沉沉睡去。
倒是祁曜君给她清理好之后,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他的手覆在她的小腹,满心期待。
可期待之余,理智回归,又不免担忧。
皇后还在。
他绝不会让季月欢成为第二个祝妃。
绝不。
再一想起过两日太后回宫,脸色更是难看。
按规矩,他需要和皇后一同率领众嫔妃在宫门口迎接,以彰孝道。
要让她站在人群里,看他和另一个人并肩而立吗?
分明知道她不会在意。
但……
他不愿。
他想要身侧与他并肩的是她,想牵着她的手,告诉他的母亲,告诉所有人,她是他的妻,是他的挚爱。
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我来想办法,欢欢,我来想办法。”
*
“皇上真是那么说的?”
“千真万确,众嫔妃都听到了。”贤妃低眉顺眼道。
“哗啦!”
小几上的杯盏被悉数挥落在地。
皇后一张脸都扭曲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祁曜君!你欺人太甚!”
贤妃缩在一旁,不敢说话。
还是晁吉上前,不停劝说,才让皇后躁怒的情绪略微平息。
“娘娘,当务之急还是得想想办法,决计不能让皇上得逞啊!”
“他做梦!”
皇后原地踱步,越想越气,“祁曜君这皇帝真是当得越发糊涂了,为了与我爹作对,竟与虎谋皮,辛家手握兵权,他难道真相信辛家的忠诚?混账!为贵妃做到这地步,也算是他煞费苦心了,既然这皇位他不愿意做,那不如早些退位让贤!”
她宁愿鱼死网破,也绝不会让贵妃爬到她的头上。
贤妃被这话吓得更不敢说话了,妈呀,她以为只是争夺皇嗣的事儿,怎么听皇后娘娘这意思……
“娘娘慎言!”
晁吉赶忙提醒,皇后的冷眼扫过贤妃,“你听到了什么?”
贤妃打了个哆嗦,头摆得像拨浪鼓,“臣妾什么都没听到!娘娘,臣妾与您始终是一条心的啊!”
嘴上这么说,但是她感觉,皇后不起事最好,一旦起事,她会是第一个被灭口的。
她的心头泛起一阵凉意。
她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活不成了。
跟着皇后是个死,现在想下船也是死。
怎么办……
心头千回百转,但面上始终一副乖巧听话的顺从样。
皇后盯着她瞧了半晌,摆手,“退下吧。”
贤妃连忙谢恩,趁着夜色匆匆离开。
晁吉盯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阴狠,“娘娘,贤妃她……”
“迟早处理了,但不急,她胆子没那么大,舒儿还捏在本宫手里,她母家也在为我父亲卖命,她没得选。”
皇后有些烦躁,“先对付贵妃,太后这次回来是个好机会,之前让你办的事都办了吗?”
晁吉颔首,“娘娘放心,一切铺垫到位,届时不管发生何事,都绝计不会查到娘娘头上。”
皇后嘴角勾起阴冷的弧度,“那就等着看好戏吧。”
永昭三年十月二十五,太后回宫。
原该帝后率中嫔妃于南门迎接,不巧,青州传来急报,事关运河,皇上忙于朝政,分身乏术。
皇后独自一人率众妃守在南门,脸色难看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