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欢真怕这俩人当她的面打起来,像是不经意地开口:
“李修媛说句实话哪里有意思?贵妃娘娘可不要冤枉人,我手里可没什么鞭子,只有一根薄薄的丝带,这东西抽人一点都不痛的,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啊?”
一点都不痛?
众人面面相觑,那方才的破空声是怎么回事?她们听着都痛好吗!
可是再看她缠在手腕上的丝带,确实细细薄薄的一根,不像是抽在身上会疼的样子。
难不成方才兰贵嫔是装的?
感觉……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兰贵嫔虽说不受宠,但到底是皇上表妹,这眼见太后要回来了,皇上再怎么说也要给太后三分薄面吧?
兰贵嫔假装在旭容华这儿受了委屈,回头去找皇上告状,皇上怎么也要做做样子,为她作主才是?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毕竟虽然人人都知道季月欢带着鞭子去敏秀宫大闹了一通,可毕竟在场谁也没见着不是?而且鞭子这东西,跟谁没见过似的,跟季月欢手里那根飘带根本不是一回事。
贵妃虽然知道实情,但也不戳破,只轻哼一声。
又环顾了一下四周。
嫔妃们相继低头,但贵妃的目光根本没在她们身上停留,只是扫过生机盎然的庭院,心中还算满意地点头。
祁曜君这狗男人,办事儿还挺靠谱。
嘴上却道:
“啧,旭妹妹这儿真漂亮,可千万要把握住啊,别最后,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话听在旁人耳朵里是讽刺是警告,只有季月欢知道,这是提醒。
她这里太好看,风头也太盛了,难免遭人惦记。
偏偏这后宫里头,三宫六院也没个房产证这东西,未央宫眼下是她的,可不代表永远是她的,未来随时可以易主。
但季月欢从不担心这个问题。
在现代她或许会守着当下担心未来,每一笔钱精打细算,要付房租要预留水电费交通费,要精打细算省吃俭用留出下个季度出去看世界的钱……但在这大曜,她本就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活好当下就够了。
“不劳贵妃娘娘操心,属于我的谁也拿不走,不属于我的留也留不下,大家各凭本事吧,真要有人能抢走未央宫……”
贵妃扬眉,“怎样?”
季月欢咧嘴一笑,“请她放心好了,我搬走的时候一定会让我二哥把所有地砖都抠走。”
众:“……”
不少人低垂的眉眼闪过一丝僵硬。
是了,他们怎么忘了,未央宫的暖玉地砖不是皇上赏赐,只是那场大雪让季月欢昏迷不醒好几日,季家人担忧之下,季家二公子以三十万两开路,争取了进宫探望的特权,后有季家大公子漠北得胜归来,以莫大的战功换季月欢不惧冬夏。
国库没钱,皇上的私库更没钱,就算有钱也不能花这上头,否则一个铺张的罪名扣下来,皇上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暖玉是人家季家人自己出的,走的时候一并带走有什么问题?
倒是她们想当然了,认为入了宫的东西那就是宫里的,谁有那个胆子再敢问皇上要回来?
可想起季月欢那不怕死的倔劲儿,她还真有可能。
先前不少起了歪心思的人顿时悻悻,眼下未央宫的一切都是以暖玉为基石铺起来的,没了暖玉,未央宫至少毁了一大半。
话虽如此,可毕竟还有一个温泉,除了龙吟宫,就连皇后和贵妃的宫中都没有!光这也足够有人惦记了。
众人心思千回百转,只有贵妃听着季月欢的话想笑。
嗯,天骄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担心她吃亏了。
但她面上还是冷哼一声:
“小家子气。”
季月欢懒洋洋地抬眸,“是,不如贵妃娘娘大气,给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我瞧瞧。”
众:“……”
前管兰贵嫔要,后管贵妃娘娘要,这旭容华可真是不拿对手当外人啊。
贵妃一副被呛着了样子,但还是抬了抬手,宫人上前,呈上一个精致的檀木描金漆盒,并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四周顿时爆发一阵惊叹。
一柄三尺有余的玉如意赫然静卧在红绡之上。
通体莹润如羊脂初雪,在天光之下流转着淡青色的幽光。如意首端浮雕层叠盛放的千叶莲,花瓣以透雕技法镂出轻云薄雾般的纹理,周遭缠枝纹以金丝掐出轮廓,莲叶脉络间细密镶嵌着翡翠碎玉。
风吹过回廊的金丝竹帘,光影浮动下,竟似露珠在叶尖滚动。
最精妙的是花丛间栖着一对衔珠青鸾,鸟羽以孔雀石与青金石分层晕染,巧夺天工。
柄身蜿蜒的是以错金技法勾勒出的百蝶穿花纹,只是那些蝴蝶的翅膀,季月欢总觉得藏了什么玄机,她定睛细细一看,忽然愣住。
她居然从几只蝴蝶纹路里,看到暗藏金丝勾连的……北斗七星图?
好奇妙的工艺。
季月欢看了贵妃一眼,鼻尖有些酸涩。
如意如意,万事胜意。
她知道,贵妃一直想要她自由,想要她按自己的心意活。
再加上这北斗……
她就是再没常识,也知道北斗在古代是指明方向的含义。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路痴,贵妃希望她无论何时,都能找到归途。
可她没有归途。
从来没有。
“来得不巧,怎么赶上贵妃送礼了?该说不说,咱们贵妃确实是好东西多啊,这随手掏出来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但显得我的贺礼有些拿不出手了。”
好在又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也让季月欢得以遮掩眉眼间的异样,将涌到鼻梁的涩意复又压下。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贤妃抱着一个小女孩儿缓步走来。
众人连忙行礼,“参见贤妃娘娘,参见大公主。”
大公主?
季月欢微微一愣。
她也看了过去。
奇妙的感觉,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祁曜君的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