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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棠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曾经的记忆,可具体的细节确实已经模糊不清了。

她怎么也回想不起那是哪一天,甚至连之前自己正在做什么都毫无头绪,只是朦胧地记得,当时自己孤伶伶地站在庭院之中,仰头凝视着那片阴沉沉、灰蒙蒙的天空。

而就在转身的瞬间,郁父猛地伸出手,紧紧拽住她的手腕。紧接着整个人就如一袋毫无分量的垃圾,被粗暴地提着、拖着,不由分说地扔上了一辆车。

那是一辆破旧不堪的老式面包车,车座上遍布着烟头与各类垃圾,车内充斥着一股刺鼻难闻的异味。

幼小的郁棠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小脸瞬间吓得煞白。

她只能无助地哭喊着,小小的身子趴在车窗边,泪眼汪汪地看着父母头也不回地决然离去。

他们的背影是那样的冷酷无情,仿佛她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与此同时,车窗外那些曾经无比熟悉的景色,如同一幅幅快速翻动的画卷,在眼前飞速地后退,直至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在那辆颠簸摇晃的车上,郁棠心惊胆战地熬过了漫长的三个小时。

随后她便被匆匆塞到了奶奶的怀里,后来才逐渐知道,原来养父母多年求子无果后,终于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

如此一来,身为养女的郁棠在他们眼中,自然而然地沦为了一个多余的累赘。但他们为了维护自己对外那看似光鲜亮丽的慈善家形象,不能明目张胆地将黎棠送回福利院,可同时又压根不想在她身上耗费哪怕一丝一毫的钱财。

于是他们便想出了这个主意,干脆把黎棠送到乡下去,让奶奶随便给她一口饭吃,只要能勉强维持生命、不至于饿死就行。

“其实那段时间我过得特别开心。”

黎棠笑盈盈地手提灯笼,脸上满是对幼年时光的怀念。灯光在山洞内壁的崎岖之处摇曳闪烁,光影明明灭灭。

乡下的生活虽然贫穷落后、物质匮乏,可奶奶却是个心地至善的人。

她总是会笨拙地拿出各种好吃的,来尽力满足郁棠小小的味蕾;她会轻柔仔细地为郁棠梳理头发、擦拭小脸,将她打理得干净整洁,时刻都保持着清爽可爱的模样。

每到闲暇的午后,她便会抱着郁棠坐在院中的老树下,讲述劝人向善的古老故事,用故事中的道理默默滋润着郁棠幼小的心田;她还会一边专注于手中的针线活,一边轻声哼唱早已走调的歌谣,陪伴着小郁棠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美好的日子。

在乡下的日子里,小郁棠拥有了广阔的玩闹空间。

她能在村子的大街小巷肆意奔跑玩耍,与小伙伴们一同上山掏鸟窝、下地捉泥鳅,活脱脱一副孩子王的派头。

直至今日,每当黎棠回想起那段时光,回忆里仿佛都洒满了温暖和煦的阳光,明亮而又美好。

郁父郁母不敢稍有动作去惊扰她的回忆,心中却暗自窃喜。两人战战兢兢地悄悄对视一眼后,如释重负般轻轻舒了一口气。

或许在他们那狭隘的认知里,自己似乎终于有了一线生机。仿佛只要黎棠还念着那段美好的时光,就会轻易饶恕他们,使他们逃脱应受的惩处。

“但是……”

黎棠原本轻盈的脚步瞬间顿住,尽管脸上依旧带着那看似柔和的笑容,可此刻半张脸却隐没在山洞那浓重的黑暗里,表情变得难以捉摸。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中幽幽回荡:“你们为什么,又要把我接回去呢?”

奶奶将小黎棠照料得无微不至,在一众如泥猴般顽皮的乡下孩子里,她那如洋娃娃般粉嫩可爱的模样格外惹眼。

正因如此,她偶然间吸引了路过记者的目光,被拍下一张她欢笑玩闹的照片,随后这照片登上了报纸。

那纯真的笑脸、精致的五官,与质朴且充满烟火气的乡下生活背景相互映衬,仿佛每一处细节都能轻易触动大人们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郁父偶然间看到了这张报纸,精明而又冷酷的头脑瞬间意识到,这个被他无情抛弃的养女,原来竟还存在着一些可被利用的价值。

于是就在当晚,黎棠又被匆匆接回了城里,美其名曰是为了让她能够接受更好的教育去上学。

可回到城里的家后,她才发现,家里已经有了一对和她只差两岁的龙凤胎。

在这个家里,所有人的目光与关爱都倾注在那对龙凤胎身上,又哪里还会有人在意她这个养女的感受呢?

但黎棠对此并不在意,因为她心里明白,郁父郁母从未真心爱过她,这世上唯一疼爱她的只有奶奶。

所以在这冰冷的家中,她所有的期盼便是放假时能被郁父郁母送回奶奶家,哪怕时光短暂,也足以让她重温久违的温暖与幸福。

然而,这却成了郁父郁母控制她的手段。

多可笑啊,郁父竟然妄图用自己的亲生母亲去威胁养女,仅仅只是为了满足他那自私自利的欲望。

这种事情,听起来仿若天方夜谭般荒诞离奇,可郁父却真的如此丧心病狂地做了。

在奶奶被确诊患上重病的时候,郁父吝啬的本性暴露无遗,根本不想掏出那么多钱来为奶奶治病。直到郁棠跪在他的面前苦苦哀求,他才勉为其难地提出了一个极为苛刻的要求——让黎棠给龙凤胎当“玩伴”。

很不可思议,这次他的目的不再是那所谓的大义凛然地维护公司形象,而仅仅只是为了给心爱的孩子们找一个可以随意使唤的“仆人”,就能够狠下心来拿亲生母亲的命去当作筹码。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我真的好恨啊。”

黎棠的声音极为轻柔,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将其吹散于无形。她神情淡漠几近冷漠,只有那暖黄色的灯光洒落在脸颊,在嘴角处投下一抹阴影,才让她看上去似有一丝笑意,然而那笑意却比寒冬腊月的冰霜更令人寒心彻骨。

“为什么都这样了,奶奶还是不恨你们,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就真的只是为了折磨我,逗郁梓飞开心吗?”

她又怎么会不恨,怎么不会不在意呢?

明明她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了奖学金,足以带身体不适的奶奶去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若是能够进行那次体检,或许便能提前察觉奶奶体内潜藏的癌魔。

说不定,凭借着及时的治疗,奶奶还有被治愈的希望。

说不定,直到如今,她依然还是那个能够依偎在奶奶怀抱中的幸福孩子。

可是命运却对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她的奖学金被偷走了,就这么被无情地剥夺了拯救奶奶的希望,让她在面对奶奶的疾病时,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魔逐步侵蚀奶奶的生命。

当听到奶奶在乡下晕倒的消息后,黎棠的内心便已经被绝望填满,默默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在奶奶的葬礼上,她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崩溃地歇斯底里,冷静地伪装好自己。

可是现在,仇人就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曾经高高在上、肆意主宰她命运的他们,如今却只能在山洞中卑微地蜷缩着。而此刻高高在上、掌控主动权的是她,需小心翼翼、惶恐不安的则成了他们。

那些被深埋心底多年的痛苦与怨恨,仿若汹涌澎湃的潮水,终于冲破了禁锢的堤岸,如决堤般全部涌回。

她整个人仿佛坠入了冰寒刺骨的冰河,心脏好似被一层坚冰紧紧裹住,明明是麻木的,却又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窒息感,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畅快地呼吸。

在这极度的混乱与痛苦之中,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失控的边缘竭力维持着镇定:“我恨郁梓舒,也恨郁梓飞,但是最该死的——一直是你们啊。”

“是你们一直纵容他们胡作非为,是你们对我所遭受的一切痛苦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你们把奶奶当成了可以随意摆弄的筹码,把我当成了能够肆意利用的工具。”

“所以最该死的,一直是你们啊。”

那对龙凤胎不过只是一对被娇惯坏了、毫无头脑的蠢货罢了,真正酿成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正是眼前这两位曾经所谓的“父母” 啊。

在阴暗潮湿的洞穴里,郁父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破口大骂起来:“混账东西!你好歹也叫了我们那么多年的爸爸妈妈!你现在这是要弑父弑母吗?简直大逆不道!!”

“对啊。”

黎棠却仿若未闻,毫无所动。

她轻轻扬起下巴,那一双犹如小鹿般的眼眸亮晶晶的,澄澈之中透着一股倔强。蝶翼般的睫毛又长又翘,在眼尾处晕染出一道浓墨重彩的阴影,与眼尾那淡淡的嫣红色相互交织、晕染在一起,竟莫名地增添了几分撩人的媚态。

也是到了此刻,郁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面前这个看上去纤弱漂亮的女孩子,早已脱胎换骨,不再是他能够轻易控制、随意指使的小孩子了。

“棠棠你说,现在想怎么做?”盛淮翊语调温柔轻缓地出声,眼帘微微低垂,被遮挡的黑眸却紧紧锁住黎棠,未曾有片刻偏移。

——“我会帮你,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我想杀了他们。”

黎棠的话音刚落,便敏锐地察觉到身旁的男人似有动静,仿若正从腰间摸索着什么物件。

但她仅仅是微微眨了眨眼,心底那如波涛汹涌般的负面情绪,就被迅速压制了回去,旋即冷静说道:“可那样就太便宜他们了。”

杀了他们,仅仅只是让他们承受短暂的痛苦,而后便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怎么可能。

“说起来,现在郁家已经破产了,如此一来,他们不就没办法给自己的宝贝儿女送钱了吗?”黎棠悠悠吐出一口长气,而后蓦地将目光投向盛淮翊,“这可如何是好呢?”

“怎么说他们也曾是我的养父母,我也不忍看他们这样落魄。”

不等男人回话,她就自言自语地道:“也不知道哪里有需要人体实验的地方,不如就帮衬一下这对爱子情深的夫妻吧。我亲爱的养父母为了他们深爱的孩子,居然甘愿主动投身科学实验,只为了换取那点微薄的报酬,多令人动容啊。”

盛淮翊即刻便领会了黎棠的意图,于是他也微微上扬嘴角,露出一抹浅笑:“自然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