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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柳笛这会儿已经完全陷入昏迷,整个人绵软无力地倚靠在黎棠身上。但黎棠却想也不想地就将她推开,猛地冲上岸去扶盛淮翊。

只见盛淮翊双目紧闭,雨水无情地打落在他英俊的面庞上,挂在如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尖,随着睫毛的微微颤动而欲落未落。

没想到他会突然倒下来,她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指尖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盛淮翊,你怎么样?出什么事了?让我看看!”

黎棠迅速又仔细地在他全身检查了一番,还好没有发现被蛇咬伤的痕迹。

唯一能看到的伤口是额角因摔倒在地而导致的红肿,那一片淤青在他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但他的脉搏跳动却异常急促,身体也在若有若无地颤抖着。

“你到底怎么了?”黎棠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思维也陷入了短暂的停顿。

她只是本能地紧紧握住盛淮翊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冰冷的指尖,同时用雨伞全力为他遮挡倾盆大雨,嘴里呢喃着:“你别吓我,盛淮翊。”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没有被蛇咬到,也没有听过患有什么遗传病……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毫无征兆地突然倒下?

是楚毅暗中使坏?

不,不要乱想……楚毅这会儿应该还没有回国,但又会是因为什么?

黎棠在脑海中将所有能想到的可能性逐一梳理,却又很快一一否定。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她最不愿去想、最不敢面对的可能。

会不会……是因为她违背了原剧情,与盛淮翊无忧无虑地相处在一起,所以他不得不承受原本应由她经历的病痛折磨,就如同她当初为他挡灾那般?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便在她心中疯狂蔓延,毕竟这似乎是目前最为合理的解释。但她又拼命想要压制住这个可怕的想法,仿佛只要不去想,它就不会成为现实。

不,不会的。

她才刚刚认清自己对他的心意没多久……才刚刚发觉自己已经离不开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

黎棠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努力地执意要将盛淮翊扶起,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就这样倒下。

所幸在这种无济于事中,原本还封闭思绪的男人终于努力地给出回应:“……别慌张,棠棠,我没什么事的。”

他的声音极为微弱,整个人趴在黎棠肩头,那沉甸甸的身体重量让黎棠难以站稳,只能无奈地跪坐在地上:“我只是对雷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远方又是一声惊雷轰然炸响。

盛淮翊顿时痛苦地闷哼一声,那只原本无意识拽着黎棠衣角的手猛地收紧,那股劲道之大仿佛要把布料生生拽裂。

黎棠这才仿若从梦中惊醒一般,记起盛淮翊的幼年与少年时期皆是在无尽的虐待中苦苦挣扎度过,留下些许心理阴影实属正常,何况他原本的精神状态就不太稳定。

原来,他只是对雷声有ptSd,跟她设想得那些乱七八糟没有丝毫关系。

黎棠那颗几近疯狂跳动、险些失控的心这才缓缓安定下来。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就要搀扶起盛淮翊:“别怕,我在你身边呢,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

只要不是生病就好,这里离住所并不远,她只需要将盛淮翊带回家里,好好陪伴他,应该就能让他舒缓一些。

盛淮翊微微垂下眼眸,声音轻柔:“可是路柳……”

“管她干什么,她自己惹的祸就自己担着。”黎棠声音冷淡,上挑的眼尾瞬间闪过一抹凛然的光芒。

平日里在镜头前做做伪装也就算了,她又不是真的那么温柔纯善,怎么可能会在重要的人面前还去佯装纠结挣扎?

更何况摄像师就在后面,就算他们先行离开,其他人也会马上赶过来帮忙,路柳笛肯定不会出事的。

现在最为紧要的自然还是盛淮翊。

雨水倾盆而下,转瞬便将黎棠那本就略显凌乱的发丝彻底浸湿,一缕缕发丝湿漉漉地贴在她的脸颊与脖颈处。她微微扬起下颌,动作利落地把所有头发都朝后拢起。随即,那张精致小巧的面庞和光洁平滑的额头全然袒露在外。

在那昏沉阴暗、好似被浓重墨色晕染过的天地背景映衬下,只见她眼帘低垂,纤长的睫毛将眸中的情绪尽数遮掩,而那紧紧抿着的双唇没有丝毫柔和之意,冰冷至极,仿佛能让人真切地感受到一股透入骨髓的寒意。

盛淮翊在黎棠的搀扶下缓缓地站起身来,墨黑的眼眸如深邃的幽潭,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黎棠的侧脸,那目光仿若具有实质一般,似乎要在她的脸上灼烧出深深的痕迹。

即便在这如瀑的雨声狂啸之中,他依旧能够无比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声响,那跳动声仿若震天的战鼓轰鸣,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撞击着他的耳膜。

在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天的黎棠。

她看似柔弱地躲在朋友怀里,然而不经意间露出的那张看似清纯平静的面容之下,那一双灼灼黑眸却犹如淬了剧毒的利刃,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亮……

棠棠……就是这样独一无二的棠棠!

她面对他人时的冷漠与决绝,在自己面前展现出的偏爱与袒护,都是他在无数个孤寂的黑夜里梦寐以求、心心念念的啊。

而此刻——他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曾经仿佛远在天边、遥不可及的一切,如今已经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了!

这个念头在他那本就混乱如麻的脑海中愈发清晰明了,仿若一道曙光穿透层层迷雾般,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自心底涌起,竟让他原本疲软无力的身躯渐渐恢复了些许力气。

而心中那头在发现下雨后就一直毫无方向地狂奔、丧失理智的狂躁野兽,此刻也仿佛被驯化,不再于荒芜的心原上肆意乱窜,而是像一只温顺的宠物,发出轻柔撒娇般的低吟声,满心期待着能再次听到她饱含关切与在意的话语。

哪怕只是简短的只言片语,也足以让他从中获取力量。

黎棠说丢就丢,真的没有再管路柳笛,只是随手扯下自己身上的雨衣,轻轻盖在她的身上,接着便搀扶起盛淮翊,半拖半拽地朝着家中走去。

她动作迅速,一边快速褪去自己身上那些累赘的衣物,一边把盛淮翊安置进浴室的浴缸里。调整好水温后,又轻柔地将他身上湿透且碍事的衣服一件件脱掉。

只见他身上那些原本已经渐渐愈合却依旧狰狞的伤疤,在热气的缭绕下,又呈现出令人揪心的刺目红色,密密麻麻地布满全身。

黎棠的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涌起一阵酸涩,一时间也分不清这是被热气熏的,还是源于心疼。

但这会儿她根本没心思沉浸过多的感伤,匆匆拿了换洗衣物冲了个热水澡,驱散身体的寒意,待身体恢复些许温度后,就回到卧室换好衣服。

而后她抱着干净的浴巾和衣物返回浴室,小心地扶起男人,仔细擦干身体后给他穿上干爽的衣服,这才带着人回到屋里。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黎棠紧紧挨着盛淮翊,直至此刻才惊觉自己的心脏正疯狂跳动,那强烈的搏动甚至致使她的喉咙都有些隐隐作痛。

盛淮翊只是极为微弱地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原本高大挺拔的男人,此刻却与黎棠一道蜷缩在这略显局促狭小的床榻之上。墨色的碎发肆意凌乱地散落在锐利深邃的眉眼间,竟莫名地透着一丝脆弱与无助。

黎棠顺势将他的脑袋揽入怀中,纤细的手指轻轻覆盖在男人那冰凉的耳廓上,试图用体温给他温暖与慰藉。

此时,外界炸雷的轰鸣声被隔绝在外,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在寂静夜空中回荡。

屋内光线昏暗,黎棠透过玻璃窗,静静地看着玻璃上滑落的雨水,仿若天空留下的斑驳泪痕。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转移他的注意力:“说起来,你怎么会这么怕雷声?”

盛淮翊微微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诉说旁人的经历:“我也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小时候留下的毛病吧。”

虽然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幼年时光里的他是一直处于懵懂迷茫中的。不理解父亲为什么总是对自己不理不睬,也不清楚母亲对自己究竟有没有爱。

毕竟那时的他,还仅仅只有四五岁。

母亲时常会用轻柔的嗓音为他哼唱动听的童谣,同时将一些味道怪异、很是苦涩的液体喂进他嘴里。那液体带来的痛苦,几乎能让他陷入昏迷、失去知觉。

但每当这个时刻,父亲总会匆匆赶来,那是难得的一家三口团聚的温馨场景,母亲也会因此对他格外宠溺,关怀备至。

或许是因为孩子渴望爱的本能,渐渐地,他不再像起初那般抵触那些苦涩液体,甚至在心底深处隐隐滋生出了一丝期待。

然而好景不长,后来即便他被那痛苦折磨得吐血不止,父亲也不再露面。而母亲的态度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开始整日以泪洗面,看向他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厌恶与嫌弃。

仿佛他在一夜之间,就从那个被她精心呵护的宝贝,变成了什么令人作呕、毫无价值的脏污之物。

他再聪明,四五岁也还是依赖母亲的年纪,只能惶恐不安地缩在角落,期望这样不会惹母亲生气。

直到有一天,母亲突然又露出那曾经熟悉且温柔的笑容,把他轻轻推到花园里。彼时暴雨如注,倾盆而下,他在花园中惊恐地哭喊,声音回荡在整个庭院,却无人回应。

在那一瞬间,他感觉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自己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电闪雷鸣交加,他四处寻找可以躲避风雨的地方,却发现自己无处可藏,只能勉强躲在那根本无法遮风挡雨的屋檐之下,双手徒劳地紧紧捂住耳朵,试图阻挡那可怕的雷声。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冰冷的雨水中究竟淋了多久,只觉得那雷声好似与自己的心跳紧密地融为一体,每一次轰鸣都让他的心脏剧烈颤动,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雨水仿佛与自己的血液同温,冰冷刺骨,一点点地侵蚀着他的身体与灵魂,在寒冷与恐惧中逐渐失去了对世界的感知。

就在他意识逐渐模糊时,隐约间仿佛看到母亲打开门,缓缓朝他走来。可就在下一秒,母亲的手机突然响起,只见她接听后脸色瞬间大变,眼中露出焦急的神情,随后便全然不顾已经晕倒在地、浑身湿透而狼狈不堪的自己,匆匆转身离去。

若不是家中女佣心善,不忍地偷偷将他带回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熬过那个可怕的暴雨之夜。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盛家传来消息,说父亲在外面不小心划破了手。

于是自那以后,他便再也无法忍受哪怕一丝雷声的惊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