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温怀瑾的高烧终于退了,他一抬眼,便瞧见了榻上的宋藜,宋藜似有所觉。
“醒了。”
“陛下挂念,怀瑾不敢不醒。”
宋藜牵过温怀瑾冰凉的手,掌心热气蒸腾传到温怀瑾的身上,昏迷前,他也感受到了这股暖意,原来是陛下的内力。
“陛下,怀瑾已无大碍,不必再......”
宋藜打断了他。
“孤不差这点内力。”
温怀瑾轻笑,也不再说扫兴的话,宋藜为他输送内力,他便静静的看着宋藜,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怀瑾今日救了璨儿,可想要什么奖赏。”
宋藜一边输送,状似不经意的开口。
闻言,温怀瑾眼眸动了一下,莞尔一笑。
“怀瑾想看看陛下的万里江山。”
“好,待你恢复的差不多了,孤就带你出去走走。”
温怀瑾转回头。
“陛下这般忙,怎好陪着臣侍。”
“不是特意陪你,孤本也打算微服私访去看看孤的万里江山。”
“好。”
“陛下,臣侍有些困了。”
“睡吧。”
宋藜还在为温怀瑾输送内力,直到温怀瑾呼吸平稳,宋藜才吹灭了蜡烛,从殿里出来,在殿门关上不久后,温怀瑾的睫毛颤了颤。
纵然陛下掩饰的再好,他也明白,此番自己的时日怕是不多了。
所以才要在他离开前许他美满,叫他不留遗憾。
两个人没有人主动提起温怀瑾的病情,好似不提起,就不会发生,人们自动忽略心中的痛,妄图叫它不存在。
宋藜出了房却没有离开药香居,而是抬脚去了药香浓郁的侧院。
开始侍弄院子的药草,宫人吓得连忙小跑过去。
“陛下,小的们来吧。”
宋藜挥手依旧侍弄药草,她只想静一静,抚平内心的嘈杂。
宫侍们见状也都候在一旁不敢说话,只等着宋藜有什么需要立刻迎上前,周琳处理完宫宴的事情,忙赶来药香居,看到这一幕吩咐药香居的小宫侍们下去。
“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应声离开,周琳则等候在一旁。
陛下无情时,那是真的无情,可陛下若是有情,定会比谁都看重这份情谊。
今晚的天气格外的好,一点也不冷。
半晌,宋藜抬头。
“周琳,你说孤贵为九五之尊,天下共主,为什么也有力所不及的事情。”
周琳有些心疼宋藜,这一路走来,她也算是看着宋藜到了如今的位置,哪一步不是她自己筹谋来的呢。
还好,陛下还有君后祁朝、爱她的皇贵君、懂她的安君、能陪伴在她身侧的绥君,还有众多爱他的人。
否则,她不敢想象陛下会有多孤独,常言道权上无声。
当你拥有绝对的权利,站在那最高处时,将会听不到任何除去自己外的其他声音,那将会是无边的孤寂。
还好陛下是个光风霁月的人,天下百姓都能看的出,也都敬仰陛下,陛下叫人又爱又敬,历代帝王哪一位不是叫百姓又恨又怕,唯有陛下,百姓是真心爱戴。
陛下从那样的尸山血海中走出,这一路来之不易啊。
周琳弯了眉眼,笑着开口。
“陛下是九五至尊,天下共主,可陛下不是仙人,自然也有力不能及的时候。”
“即便是仙人,怕是也不能事事如愿。”
“可孤只是想留住一人而已。”
周琳顿了一下,陛下遍寻天下名医,上百个医师最后给出的结果都是一个,玉华卿活不过二十五岁。
若是好生将养着,或许还能有机会,如今经历这一遭,怕是都等不到二十五岁了。
周琳随着宋藜的视线看向天空,也想要问一句是否真的是天妒英才,天不垂怜。
“孤也不想强求。”
“但越是握不住的沙,孤越想要留住。”
“就好像当年.......”
她想要留下宋家所有的人,可她一个都没留下。
自那以后,她便发誓,要护住她在意的每一个人,从祁朝开始、到萧家、张英、落颜......每一个效忠她的将士。
越来越多的人,她都做的很好,她护住了她们,只有走的更高,才能得偿所愿,想要的皆有。
千帆过尽,如今她什么都有了,就想要握住那一抹光,才发现光本无形,又如何能握住。
“阿藜。”
周琳等人悉数俯身行礼,祁朝挥挥手。
宋藜看过去,便见祁朝踏步而来。
“阿藜,鸾驾早已安排好,你想和玉华卿何时出发都行。”
宋藜向他伸手,祁朝将手搭了上去,祁朝曾是武将,手上略有薄茧。
“阿藜,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有我永远陪着你。”
他们是爱人,也同样是家人。
“你永远不会孤独,也永远不会有权上无声的那一天,所以,去看看你的天下吧,走一走,看看你的子民,她们因为你才得以幸福的生活。”
祁朝没说温怀瑾。
“你同我一起。”宋藜说。
祁朝点点头,就像当初宋藜要参军时,他也是这般毅然决然紧跟着她的步伐。
三日后,由丞相萧暮、张英、落颜三人共同监国,宋藜则是微服出访,朝堂官员守口如瓶,彼岸城没有消息泄露,地方郡王、官员、各个关隘一概不知那高坐明台的帝王此刻正在她们的身边。
不知帝王将会亲临各个城池,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看着当地的风土人情。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
樊城。
一行队伍停在了当地最着名的酒楼,从马车下来一个衣装华贵的女子,女子脸上戴着麒麟面具,风度翩翩,顿时引起酒楼上,小公子们的注意。
在看下去,女子转身,朝着马车伸出手,一双修长的手落了下来,面容俊朗的男子从华贵的马车中走了出来,周身的威严气度一时之间恍了众人的眼睛。
“这位娘子可真是好福气啊,娶的夫郎这般俊朗有气度。”
一楼的客官感叹道。
她对坐的女子搭话。
“你也不瞧瞧,那娘子也是气度非凡,而且,你看那一行队伍,连看家的护卫都那般有气度,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普通人家。”
“说不定是来探亲的,或是游玩的。”
话音未落,又一个男子从马车中走出,顿时叫众人止住了声音,白衣如雪,墨发由一只玉簪竖起头冠,长身玉立,微风吹过,衬的他像是个玉人一般,俊逸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