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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姨太气的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作了好几场,没过几日便传到了沈夫人耳里。

沈夫人自幼跟随钱老爷子出入官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未及笄便掌管钱家各处产业,比钱老爷子年长的主管们都要俯首称她一声:掌柜的。

四姨太这点小打小骂根本没看进眼里,二话没说,派江南织布坊给四姨太送去三尺白绫。

不是要吊吗?三尺够不够?不够咱们有的是!

别的不敢保,白绫管够使!

打那起,埋藏心底多年的积怨终于爆发,两人的梁子也由暗转明,彻底结下了。

大致了解到这些家族内的纷争,白灵筠在面对这位五夫人时便格外留心。

日后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是要与沈夫人相处几十年的,为了将来的生活着想,“婆媳关系”要从源头便做好维护。

钱大嫂见林曼如给白灵筠送了见面礼,脸上臊的厉害,暗暗咬着牙根儿。

最近家里家外事情一大堆,忙的她焦头烂额,分身乏术,只想着给沈啸楼准备新婚贺礼,却忽略了给他这位同性伴侣准备见面礼。

如今林曼如当着她的面来这么一手,跟在她脸上扇大巴掌有什么区别?

“大舅母前日托人运过来的黄檀木家具司令很是喜欢,特意摆放到南岸路的宅子去了,说是与那边的风格最为搭配,今早上还念叨着天气暖和些要搬过去住一阵子呢。”

钱大嫂一愣,没想到白灵筠会主动给她台阶下。

见钱大嫂没有反应,白灵筠接着又道:“听说奥氏黄檀木十分珍贵,现在很难找到木料打造出成套家具,大舅母定是费了许多心思,司令面皮薄,筠儿在这里就厚把脸,代表司令郑重谢过大舅母。”

奥氏黄檀木确实难寻,不过那是对普通人来讲。

钱大嫂娘家是开木材行的,从明朝起便向皇室贵族专供各类木料,不过是一套黄檀木家具而已,便是被称作“帝王之木”的小叶紫檀,钱大嫂也拿的出来。

沈夫人用手帕掩着嘴唇轻咳一声,钱大嫂这才反应过来。

忙道:“瞧你这孩子客气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舅母没别的本事,就是这跟木材有关的,只要你言语一声,保管要什么有什么,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

钱大嫂的话中颇有点影射林曼如的意味。

不过一块印章料子而已,鸡肋无用又小气,哪里比得上他们的木材大方实用?

白灵筠听的脑壳嗡嗡疼,说好听些,这位大舅母是个没心机没手段的,说难听些,这智商和情商实在是堪忧。

他台阶都铺到大舅母家门口了,好不容易把人接下来,结果这一只脚才落地,还没站稳当呢,就想把高出自己段位数倍的人原地推倒。

人家好歹是孕妇,真惹急了还不得沾上你?

三个女人一台戏,惹不起,惹不起。

沈啸楼拉起白灵筠的手,与沈夫人道:“母亲,我们去见父亲和舅舅。”

介绍完彼此,沈夫人也不爱让年纪轻轻的爷们儿在这听女人们那些个明争暗斗,忒掉价。

摆摆手,“去吧,别说太久,快开饭了。”

走出客厅,白灵筠长舒一口气,脑子里突然蹦出一首极富年代感的老歌。

<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他虽然不是小和尚,但是真心招架不住这些女人们,尤其还是这种出生于晚清贵族,自小斡旋在宅斗之中的千金小姐。

“待会儿见了几位舅舅,他们说什么你权当在戏台下听戏便好,不必往心里去。”

白灵筠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舅母们都这么钩爪锯牙的,舅舅们还不得跟豺狼虎豹似的?

沈啸楼捏了捏白灵筠的掌心。

“放心,无事。”

白灵筠提起一口气,是一点心都放不了啊!

还没进到会客厅,就听见里面传出沈老爷拍桌子的怒喝。

“简直是岂有此理!杜桂荣他想干什么?啊?自立为王?自成一国?竟敢组织成立临时参议院,还要重新修订组织法?他是什么?南方大总统吗?”

钱摆时叹息一声。

“如今羊城设立了总裁制,同时任杜桂荣、何克轮、董善、曹志义、阮齐泰五人为总裁,杜桂荣是目前的首脑人物,董善与阮齐泰分别掌管两广和云滇,大总统若要发难,恐会伤及筋骨。”

“眼下自然不能动,宛京临时参议院已经建设完成,大总统不日即将返京,巩固北方势力才是我们眼下最为紧迫的,至于他们南方是五个总裁还是十个总裁,不过流于表面,董善和阮齐泰手握重兵,何克轮和曹志义也不是吃素的,杜桂荣借着这几人的势力搞对立,哼,他想的倒美,且看着吧,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白灵筠站在外面听的心惊肉跳,不同的空间维度下,还是会出现相似的历史吗?

沈啸楼眼神暗了暗,站在门外高声喊道:“父亲!”

会客厅里安静了几秒钟,随后沈老爷的声音才响起。

“进来。”

二人推门而入,会客厅内烟雾缭绕,一进门都辣眼睛。

钱摆州起身将窗户打开,大股大股的冷风呼呼吹进来。

好嘛,不仅辣,还冷……

沈啸楼微微蹙眉,依次唤道:“大舅、五舅、八舅、小舅。”

白灵筠循着沈啸楼的视线逐一与这些舅舅们对号。

到钱摆州时,迎上对方满眼的慈祥,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难怪每次他提起“钱大哥”三个字沈啸楼都避而不谈,甚至满脸抵触嫌弃,原来钱摆州不仅与沈啸楼是亲戚关系,最绝的还是他八舅舅!

这辈分岂不是全乱了套吗?

沈老爷斥了沈啸楼一嗓子。

“你这么囫囵的叫过去,筠儿知道谁是谁吗?瞎胡闹!”

沈啸楼压根儿没理会沈老爷,低头问白灵筠。

“都认得了吗?”

白灵筠看看沈老爷,又看看沈啸楼,最后艰难的点下头,从钱摆时一路叫到钱摆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