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了解人心,更了解芮小芳。
别看这个老女人现在好像很无助,实际上她的心思深着呢。
想利用钟家,又不想得罪程家,两头拿,两头吃,点子确实不错。
可她忘了,祁同伟也不是傻子。
“芮省长,说虚的没用,你要是想让钟家出手救你儿子,那就拿出相匹配的筹码。”
“嘴炮,承诺……这些不用说,钟家也不需要。”
“到了你这个身份,也应该看得出来钟、程两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如果你只想躲在硝烟后面,不愿露头,也没关系。”
“只是……你儿子那边,你得自求多福。”
说完,祁同伟又点了一支烟。
目光慵懒。
毕竟对他来说,芮超是死是活,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
他要看到的是芮小芳的价值。
“祁市长,我已经让步了,你不要咄咄逼人,别忘了,你能不能上任西定市的常务副市长,还没定下来。”
“呦,威胁我?”
祁同伟眉头轻挑,“芮省长,其实上不上任西定市,对我来说影响不大,且不说钟家我在钟家的地位,单我做出的那些政绩,早晚都会进步……你要是想拿这个和我谈条件,还是算了吧,咱们也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
说罢,祁同伟整理了下衣服,打算离开。
“等一下。”
芮小芳又喊了一声,“祁市长,我问你,你在钟家说话算数么?”
“说一不二。”
“好,我信你。”芮小芳点点头,“那就按你说的,钟家帮我救儿子,我帮钟家卧底程家。”
“成交。”祁同伟露出一口白牙,“恭喜你,芮省长,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我不给你画大饼,你也别给我画大饼,告诉我,什么时候能把我儿子救出来。”
“这个我不能保证。”
“你耍我?”
“你看你看,又急。”
祁同伟不急不慢道:“芮省长,那是缅北,不是菜市场,想去那里救人,又不能惊动程家,不得合计合计,还有……去缅北救人的又不是我,我哪能给你时间。”
“那你打电话摇人啊。”
“知道。”祁同伟想了想,“对了,芮省长,还有个事得向你请示。”
求人时,祁同伟自动切换谦卑姿态。
“说。”
“就是我那学弟,胖胖的那个,如果我来到了西定市,能带着他一起吗?”
“小事。”芮小芳痛快答应,“等你上任后,我会找组织部去谈。”
“谢芮省长。”
“别谢了,赶快给我打电话。”
“现在吗?”
“对。”芮小芳继续道:“我的诚意你看到了,接下来……我的看到你的诚意,这才算公平。”
芮小芳要公平,祁同伟就给她公平,打开手机,翻出了老丈人的电话。
想了想,又退了回去,接着打开了钟正乾的号码。
按下拨号键前,他又看了一眼芮小芳。
“芮省长,善意提醒一句,我这电话打出去,你就没有回头路了。”
芮小芳懂祁同伟的意思。
今天的谈话,如果只有她们两人,一切都还有回旋余地。
可一旦把钟家大佬牵扯进来,那就是进入了硝烟区,哪天火真烧到自己身上,也就无法全身而退了。
见芮小芳犹豫不决,祁同伟再次提醒道:“钟、程两家博弈,可不是儿戏,慎重啊……芮省长。”
芮小芳恍惚了下,接着连续几个深呼吸后,鼓足勇气,用力道:“打!”
“好!”
祁同伟按下了拨号键。
铃声响了十几秒后,对面传来了钟正乾的声音。
“同伟,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有事?”
向来冰冷的钟正乾,在和祁同伟通话时保持着难得的随和。
“大伯,有个事,我想和你说一下,是关于芮省长的,她就在我旁边。”
“芮小芳省长?”
“对,就是她。”想了想,祁同伟又加了一句,“她想弃暗投明,和咱们合作!”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道:“把电话给她。”
“好,稍等!”
祁同伟把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接着递到了芮小芳跟前,“我大伯让你接电话。”
芮小芳犹豫了一下,接过了电话,语气中明显有几分紧张,“钟书记,你好,我是芮小芳……”
就这样,拿着祁同伟的电话,芮小芳来到窗台,眉头轻皱的同时,不停和对面交流着。
高手通话,也是一场博弈。
博弈输赢看神情。
在和钟正乾通话时,芮小芳一手拿手机,另一手握拳,神色凝重……在气势上,已经输了一大截。
当然,这在祁同伟的意料之中。
别看两人都是正部级干部,可钟正乾的实权,已经是正部级的天花板,更不要说他还掌握着钟家所有资源。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他想进副G,也就是个形式问题。
而芮小芳呢。
他能有今天,仰仗的全是程家,手上有权,但仅限于陕甘。
最关键的是,程老爷现在也是江河日下,如果钟正乾真想收拾芮小芳,程老爷子都不一定会出面调和。
就算调和,以两家如今的状态,钟正乾也未必会给面子。
芮小芳不傻。
从接到电话开始,始终保持着谦卑的姿态,说话声音也很小。
不过,谈得好像还算融洽。
半个小时后,电话挂断,芮小芳舒了一口气得同时,手心全是汗。
“妥了?”
祁同伟拿回自己手机。
“没有。”
“没有?”祁同伟愣了一下,“大伯没答应你弃暗投明?不应该啊!”
“他也要看我投名状。”
“投名状……嘶……”祁同伟明白了,“芮省长,比起儿子,投名状不算什么。”
“我知道。”芮小芳平静了下,“祁市长,你大伯让我告诉你,这两天他会秘密来一趟陕甘,让你别通知你老丈人。”
“瞒着我老丈人?”
“对,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个传话的,你想干嘛,是你钟家事,话带到了就和我没关系了。”
“那我大伯有没有说来陕甘干嘛?”
“拿我的投名状。”想了想,又道:“顺便,找你谈心。”
提到谈心两个字,祁同伟有些慌,他不是慌钟正乾来陕甘,只是不想瞒着钟正国。
一个是大伯,一个是老丈人,好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