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袅袅。
裴静靠在红色奥迪上,仰着头,精致的五官有些苍白。
听到脚步声,回过头。
“祁厅,听说这一场大暴雨,让延红市受灾很严重。”
“天灾,没办法。”祁同伟点燃一支烟,“对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朱队长他们也回来了,谢谢你,把人借我这么久。”
“都是为人民服务,和我就不要见外了。”顿了一下,祁同伟又道:“你说,两个间谍都抓住了?”
“算是吧,一个带到国安,另外一个在押送中途出了意外。”
“死了?”
“嗯,自杀,这些人真是亡命徒,如果不是朱队长等人身手了得,我还真奈何不了他们。”
说罢,裴静撸起袖子,胳膊上一条长长的伤疤,触目惊心。
新伤。
根据这道伤疤,祁同伟也能想到当时抓捕间谍有多么惊险。
可没办法。
裴静如今干的就是国安,自己选择的路,没什么好说了。
“那你这大半个月,是在京城养伤?”
“也不全是。”裴静轻声道:“审讯另外一个间谍时,我得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
“这两个间谍来自黑旗社,和你去年抓到的那两个间谍,算是同一个组织,大巴失控是他们干的,其目的……就是毁了你。”
祁同伟没有太意外。
要知道,如果当时不是朱见山等人出现,救出来大巴里的孩子,那么……祁同伟的政治仕途,也算到了头。
其实,对方明目张胆针对自己,倒也没什么。
只是手段太恶心了。
完全可以冲着自己来,却非要拉孩子们垫背,这群小鬼子……真特么牲口。
死不足惜。
“失手后,两个间谍原本还想再找机会,可没想到你会查到太长土菜馆,于是他们慌了,在给你的菜里下毒后,选择了逃跑。”
“可碰到你,终究没跑掉。”祁同伟吐出烟圈,“裴静,要不……你常驻陕甘吧?”
“你的想法和秦部长一样。”
“英雄所见略同罢了。”祁同伟笑了笑,“你在陕甘,我能安心一点。”
“没这么夸张,祁厅你可是缉毒警出身,还是警队单挑王,几个人根本近不了你的身。”
“那是以前。”祁同伟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告别公安部那么久了,很多技能都生疏了。”
“得了吧。”裴静扬起头,注视着明月,“秦部长说了,按照这个趋势,我今年只能驻扎陕甘了,可能……也是钟家的意思。”
“钟家……”
祁同伟呢喃一声。
他算是明白了,钟家希望裴静留在陕甘,就是给自己保驾护航。
可转念一想,是不是太潦草了?
裴静是很聪明,可再怎么聪明,也是个女流之辈,真遇到危险,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似乎看穿了祁同伟心思,裴静又道:“放心,我不会扯你后腿,而且……秦部长特批,紧急情况下,我有先斩后奏权力。”
说完,拍了拍自己小皮包。
里面可装着真家伙,还有7.62的花生米,再加上先斩后奏的权力……是把利剑!
不可小觑的利剑。
“那你有眉目吗?”
“间谍没你想得那么蠢,有眉目的话,早就动手了。”接着,裴静话锋一转,“不过,我查过那个白小萍,她在美利坚和倭国都待过,可能是个切入口。”
“没凭没据,怀疑人家好吗?”
“就是没凭没据才叫怀疑,有凭有据的话,我早就把她拿下了。”
“也对。”祁同伟又摸出一支烟,“如果你想从白小萍那切入,我建议……盯着李达康。”
“侯亮平和我说了,白小萍和李达康关系匪浅,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提醒李达康。”
“提醒他?”祁同伟笑了,“裴静,你真以为李达康傻吗?某种时刻,他比我都要精明!”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冒险,被白小萍缠着,享受吗?”
这个问题,祁同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瞬间,他就想到一个人,他的老师……高育良!
“曾经,我认识一个位高权重的省政法委书记。”
“论嗅觉,政治才能,这人都在李达康之上,全身金鳞甲,几乎毫无弱点。”
“可即便这样,他最后还是栽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并且是心甘情愿!”
“说白了,这事别人插不上手。”
“哪怕是肖鸿运也一样,余幼薇接近他时,他不知道危险吗?”
“可知道和做到,两者之间始终有道鸿沟!”
“李达康不傻,如果白小萍真有问题,他自己会处理。”
“处理不好,这一劫,他只能自己扛。”
裴静想了想,竟然找不到反驳理由。
目前来说,还不能确定白小萍有问题,就算她真有问题,也还有个暴露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李达康会成为什么样的角色,只有他自己清楚。
别人无法过多干预。
或许,他真的很享受这个过程呢……
“祁厅,还有个事,我这次来陕甘,属于特殊任务,没有帮手,你看……”
“这个我来搞定。”祁同伟踩灭烟头,“朱队长用得还顺手吗?”
“顺手!”
“那好,这段时间他就跟着你,多教教他,将来,也是一把尖刀。”
“谢谢!”
……
从医院回来,已经十二点,可路过李达康宿舍时,他房间的灯还亮着。
祁同伟驻足了很久。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选择静悄悄离开。
宿舍内。
一张床,躺了两个人,白小萍沉沉睡去,而李达康披了一件衣服,来到窗台。
他看见那个人影了。
又回头,看了看床上已然睡着的女子,目光醇和、温柔。
今天白小萍和他说了,想结婚。
结婚后就是一家人。
自从和欧阳菁离婚后,李达康就像一个孤家寡人,因为性格孤僻,做事又喜欢得罪人,几乎连个朋友都没有。
就像今天……别人都去医院探望侯亮平,可偏偏他没去。
以前,他享受这种孤独。
可和白小萍在一起后,他好像找到那年吹了一晚海风,只为挖蛤蜊搏美人一笑的自己。
有些荒唐,有些可笑。
却不曾后悔。
“达康,你怎么起来了?”
温柔声,把李达康思绪拽了回来。
“没什么,睡不着。”李达康坐回床头,握住白小萍的手,“还有一个多礼拜,就要去太长县了,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延远县?还是延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