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钟小艾,祁同伟愿意困在京城。
可钟小艾不愿意。
她在乎祁同伟,因此时时刻刻都在为他考虑。
钟小艾何等聪慧。
她明白,此刻的祁同伟,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正厅的行列。
接下来几年,只要他在陕甘继续发光发热,一步一个脚印……这份完美的政绩,将是他生涯中最漂亮的履历。
祁同伟舍得丢弃,她舍不得。
“同伟,我知道你在为我考虑,可不需要,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我不要你迁就我,”
“我没有迁就你,只是迁就自己。”祁同伟认真道:“昨夜,我想了很多,也考虑了很多。”
“这么说吧,以前我总想着进步,认为……那才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可昨天看见你在病床上时,我才幡然醒悟,和你比起来,能不能进步,没那么重要。”
祁同伟很认真。
钟小艾只是笑了笑,宛若星河的眸子,深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同伟,知道吗?我了解你,比你自己都要了解。”
“你喜欢搞教育,是因为你希望那些孩子,将来都能成为栋梁。”
“你在乎老百姓,在乎底层人。”
“你要做的事很大,也很重要,不要为了我,停下脚步。”
“继续做你自己,我永远支持你。”
说完,钟小艾温柔地看向祁同伟。
那目光……似乎能将祁同伟的心给融化。
祁同伟有一瞬间失神。
好半晌。
“小艾,我是官,可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我想自私一点,不可以吗?”
“不可以。”钟小艾摇摇头,挽住了他的胳膊,“同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这次生病,只是偶然,你不用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我也会烦的。”
“烦什么?”
“你啊!”钟小艾嘟起嘴,“两个人天天粘在一起,多没意思,哪有小别胜新婚的好。”
“还有,同伟,以后我也可以经常去陕甘,毕竟我的工作,没你那么忙。”
“要知道,不止你一个人可以牺牲,我也可以。”
“说不定将来有一天,我也会去陕甘工作,调动我,总比调动你容易。”
“等我去了陕甘,你可别嫌我烦哦!”
说这话时,钟小艾很轻松。
如果真要牺牲一个人的仕途,她希望是自己,而不是祁同伟。
“嘟嘟嘟……”
电话响了起来。
祁同伟看了一眼……是孙连城。
他没接,直接挂断。
真烦。
难得一个五一,还要打电话过来,不开心。
电话刚挂断,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侯亮平。
“接吧。”钟小艾小声提醒,“说不定有什么急事。”
祁同伟点点头,按下接通键。
顺便开了免提。
“学长,出大事了!”
“毛毛躁躁,天塌了吗?”祁同伟有些不耐烦,“说了多少次,休息时不要打电话,耳朵没带吗?一群不省心的玩意!”
“别骂了,学长。”侯亮平声音明显很急,“你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去省纪委和检察院举报你,想把你往死里整啊。”
“谁?”
“曹满,就是太长县县委书记。”侯亮平都快跳脚了,“省纪委和省检察院来人了,说要找你,你快想办法。”
“告诉他们,我在京城,有什么事儿,五一之后再说。”
“这样不太好吧。”侯亮平似乎很担忧,“那可是省纪委主任,和省反贪局局长……要不,你还是先回来吧。”
“回来不了。”祁同伟语气很坚决,“告诉纪委和检察院的领导,最迟八号,我会主动去省里配合调查。”
侯亮平很为难。
转头看纪委和反贪局的领导。
两个领导一脸黑线。
这个县委书记架子真是大,还敢要纪委和检察院等他,看来……想作死!
就在二人准备发飙时,一条相同的短信,同时出现在二人手机上。
两人相视一眼,都露出骇人之色。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又擦了擦屏幕,才倒吸了一口凉气。
接着,又看向侯亮平。
“侯主任,既然祁书记很忙,咱们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额……”侯亮平一脸懵逼,“这么说……”
“等祁书记回来再说吧。”
丢下一句话,两人带着身后同僚离开。
只留下侯亮平等人在风中凌乱。
好久之后,他又拿起手机,“学长,你不用回来了,纪委和检察院的领导走了。”
“知道了。”祁同伟依旧很平静,“猴子,转告给其他人,在我回陕甘之前,谁都别再打电话给我。”
“不是啊,学长,你都被人举报了,就一点不急吗?”
“你耳朵聋了!”祁同伟有些不耐烦,“要我在重述一遍吗?”
“哦。”侯亮平有点小委屈,“那我等你回来。”
挂断电话,祁同伟揉了揉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钟小艾。
钟小艾只是笑了笑,“怎么?之前布的局,开始发酵了?”
“没错。”祁同伟将手机揣了起来,“就是沙瑞金出手迟了一点,不然……我都接不到这个电话。”
“所以,同伟,你比我更不容易。”钟小艾有些小担忧,“用不用我去打个招呼?”
“不用,一切都在计划中,包括我这次来京城,就是把时间留出来,让事件扩大发酵。”
“等有心人上钩?”
“已经上钩了。”祁同伟平静道:“不过范标这次学聪明了,没有亲自出手,而是让头铁的曹满打前锋。”
“可太长县是范标的政治发源地。”钟小艾提醒道:“曹满出事,他也无法置身事外。”
“我知道,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蚕食他的政绩,到了明年,就能把他连根拔起。”
“同伟,我喜欢你现在的自信。”钟小艾正仰着头,“更喜欢你运筹帷幄的样子。”
祁同伟轻笑一声,“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这样,官场就是一个江湖,往往……都是身不由己。”
“你很信任李达康?”似乎想起什么,钟小艾反问。
“不,我不信任李达康,一点都不信任他。”
“那你还用他布局?”
“我不信任他,可我了解他,也了解人心。”祁同伟依旧平静,“如果我是必败的局,他会毫不犹豫反水,甚至在背后给我一刀!”
“你这是在赌李达康的人心?”
“不算,有输有赢才叫赌,而我……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