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钰已经到了掠英居两盏茶的功夫了,还不见大少爷人,只一时看看手中的链子,一时又理理半身的衣角,总怕动作乱了仪态不好,这等了片刻都等不来大少爷的人,一时也有些着急,却也不好,一再的去问喆友。
就在她以为今日等空了,心中越发失望时,宋溓回来了,大步走进来时,带着一股清冽的风,穿过她时那冷冽之气只有一瞬的停留。
琉钰心脏都停了一下,而后忙回过神来盈盈拜下:“奴婢琉钰见过大少爷。”
宋溓:“起来吧。”
琉钰起身,双颊飞红不敢再抬头,也没发现屋里的下人都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只剩下喆友守在门口。
宋溓看着她,言简意赅:“据我所知,你家中已经没什么人了,你现在想要什么?心中可还有什么未完成之事?”
琉钰愣住,傻傻抬头,只刚对视上,见他眸光平静又深邃,慌忙低下头去,轻咳了一声道:“奴婢…奴婢没什么大志,只是想伺候好主子。”
宋溓问她:“你如今在目安院,心中想着哪位主子?”
琉钰呆滞,这下终于听出了话的苗头不对,忙道:“奴婢进了目安院就是大少爷的人,无论大少爷需要与否,奴婢自然一心都是大少爷!”
宋溓抬手制止,眉头微拧,他道:“我今日叫你来,是要听你说实话,你若只说这些,那就出去吧,就当今日不曾传你。”
琉钰握紧了拳头,进退两难,她不傻,知道这样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可能就不会再有了,她不是青夏,没有一来就得主子欢心的本事,如今好不容易单独传唤,她若紧咬着不放,只怕就不会再有所设想的任何可能了。
想到这里,她忙跪下,道:“奴婢原先的主子是陈家表姑娘,可自从奴婢到目安院之后,一心一意都是想着如何侍奉大少爷,绝不敢有二心。”
“不敢有二心。那从此以后你可能做到与你家表姑娘断了联系,一心一意就在此处,无论让你做什么你都甘愿。”
琉钰噎住,宋溓不与她绕弯子,直道:“单你是从陈府中走出来的这一点,我就不会收你,你可明白。”
琉钰脸色顿时煞白,下意识的问了句:“为何?奴婢也是清白出身啊……”
宋溓:“你从陈府出来,自然也知道陈家是个怎样的人家,如今你家表姑娘将你送到我身边,是为求在我这里安一双眼睛,从前如何胡闹,我且不管,如今我也与你明说,我需要用你,你若愿意便钱货两讫,你若不愿,就此离开自不会强迫。”
琉钰听完,脑子停了半晌,捋顺以后才说:“不知您想做什么?”
宋溓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眼神落在她身上,情绪漠然,道:“陈家势微,想必待你也不会有多好,你若愿意,从此做了我的人,按我的吩咐行事,待到将来局势分明,你若想走,我自会给你一笔银子让你安生安稳度过后半生,你若不愿走,我这后院也养的下你。”
琉钰心头一跳,心中忐忑间,不由问他:“您可是要…收了奴婢。”
宋溓:“是,名义上收了你。”
刚刚升起来的那一点希冀,瞬间裂了个稀碎,琉钰呆呆看他,听得他说:“收你入房,是为给老夫人一个安心,但在此事上我不瞒骗你,我利用你,也会给你好处,从前你在陈家什么样,在我这里只会更好。”
琉钰脸色苍白,苦笑看他:“大少爷为何就不能问问,万一奴婢待您也是真心呢?”
听到此话,宋溓笑了,转身回去坐下,看着跪坐在地的女子问:“你待爷真心?可你根本就不了解爷的为人,兴许了解了,只会觉得爷可怖,半分不敢招惹。”
琉钰不语,心中百转千回,她本以为是自己的前途来了,如今看来,这也不失为一种前途,只是与她所设想的竟是千差万别。
“坦白的告诉你,便是不想要你的真心,只想要你的忠心,爷也可欺你瞒你,可这件事上不愿再节外生枝,告诉你是要你收起多余的情感,做一个忠心的奴仆,爷向来对忠心之人爱护,你可选选,是如爷所说一般,做名义上的妾,还是依旧做你陈家婢子。”
琉钰委顿在地,神色凄楚,身为奴婢,她哪里有什么选择?
“可是,奴婢的卖身契还在老夫人那里……”
宋溓:“这不是问题。”
琉钰:“……您说的可当真?若奴婢帮您做事,以后奴婢也可有自己的选择?”
“一言九鼎。”
琉钰沉默半晌,脑子里天人交战,最后她深深的叹息,跪坐起来,朝他磕头:“奴婢贱命一条,在哪儿都是为人做事,若是大少爷肯帮奴婢,给奴婢一个念头,奴婢愿为大少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宋溓笑了:“起来吧,三日过后你搬去满梨阁。”
琉钰眼皮微跳,再次俯身行礼。
离开之时,她在门口回身,遥遥望向他,问道:“奴婢可能问一句,大少爷所做的这些,除了稳住老夫人和表姑娘以外,可还是为了别人?”
宋溓抬眼看她,未说一句,那眼神却意味深长。
琉钰目光微转,随后轻笑了一声,不再过问,只道:“奴婢懂了,奴婢知道谁才是奴婢效忠的主子。”
宋溓满意的点了点头,便不再看她。
……
往后两日琉钰常去朝晖堂,为老夫人侍疾,她的行为举止有礼有度,颇得老夫人欢喜。
这两日,陈婧娴冷眼看着,本以为老夫人如此欢喜,不过是因为这是陈家来的人,所以受用,可却在第三日的中午,听到了老夫人对她说:“你送来的这个丫鬟,姑母很是喜欢,你大表哥这些日子也很是看得上她,你大可放心了。”
陈婧娴顿时心头一震:“什么叫大表哥也看得上她?”
陈夫人睨她一眼,淡漠一笑:“你为何送她来不会也忘了吧。”
陈婧娴脸上失了颜色,说不出话来。
陈夫人声音冷冷,教训她道:“这个时候你要高兴才是,至少你大表哥终于接受了陈家送来的人,与陈家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对你来说是好事。”
话是如此,该隐忍时要隐忍,可在第四日清晨,竟是听说琉钰承宠,次日便赏了她满梨阁,心中滋味难说,她再也按耐不住,要去找她分说。
……